这便是操持着祝家庄所有生意往来与春耕秋收的祝夫人了,果然,只往那儿一站,女强人本色便暴露无疑。
既是女强人,说话便不卑不亢,做事也进退有度,谢道颖忍不住与她多说了一会儿话。
祝夫人谈起了庄子上有趣的事,谢道颖则说起了书院里好玩的事,一老一小,相谈甚欢。
祝大嫂张了张嘴,根本插不进话去。唉,娘也真是的,她可是祝家的长媳,这等与谢小姐套近乎的机会,就不能让给自己吗?
娘她真是老糊涂了!
晚食过后,谢道颖便先去休息了,一回客房便睡得嘎嘎香,雷打不醒的那种。
没办法,古代不止车马慢,车马它坐着也受罪啊。
另一边,祝英台很乖顺地随着祝夫人回了她自己的闺房。
闺房内,一切如昨。
两人在桌边坐定,祝夫人看着自家这越发水灵的大白菜,说道:“说说你的事吧,看你能不能气死我。”
祝英台撒娇道:“娘,您不知道,梁公子他学业品状总是排行第一,他确实是位才华出众的至诚君子。”
祝夫人嗤笑一声道:”是吗?你的眼光成吗?当初你还说黄良玉那丫头是个至诚至善的好姑娘呢,结果呢?她不顾家族,不要廉耻,与人私奔了。“
”娘,这不一样,梁公子的为人,不止得到了女儿的认可,便是谢先生,王山长,陶先生,还有王大人,皆对他赞誉有加的,不信,您可以去问道颖嘛。”
“即便如此又如何?”事实上,她针对的并非那品学兼优的梁公子本人,而是,祝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自古以来,男女婚配,讲的就是门当户对,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你若嫁给那样一个穷书生,我们祝家的颜面,爹娘的脸面,往哪儿搁?你想过没有?”
可是,爹娘的脸面,难道比自己的幸福还重要吗?祝英台就要开口,却被祝夫人抬手制止了。
祝夫人苦口婆心地接着说道:“不说爹娘,就说你们自己。你们出身不同,你从小锦衣玉食,他家却是粗茶淡饭,便是在一起了,时间久了,你以为你能受得住那等清苦吗?”
她受得住的,她又不是没去过梁家,而且,山伯他会入仕的,娘怎能如此势力眼呢?难道女子嫁人,先嫁的不正是对方的人品吗?
祝英台急忙说道:“娘,我与梁公子同窗三载,朝夕相处,他的为人......”
“好了!”祝夫人不悦地打断她道,“即便他学问人品再好,既非士族出身,你们便什么都不要想了,娘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莫要走黄良玉的老路,否则,娘便将你关在府中,不准你再踏出家门半步!”
“娘,秦京生那等小人,怎能与梁公子相提并论呢?!”祝英台当真是后悔死了,当年是她年少不懂事,自以为成人之美,哪里想到,却是害了玉姐姐。如今,还连累到了自己的婚事。
“行了,多说无益,娘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好好休息吧。”祝母说着,抬脚便走。
这个丫头,犟得很,现在一脑门子的男欢女爱,如今最好的便是冷处理,待她脑子没这么热的时候再说吧。
唉,儿女皆是债啊。
祝英台看着娘她转身的背影,是那么冷漠,那么无情,不由得,眼泪潸然而下。
银心心疼的说道:“小姐,你先别急啊,不还有谢小姐保媒吗?”
“银心,你胡说什么啊,道颖自己还待字闺中呢,如何能为我保媒啊?你可别坏了她的名声。”
“哎呀小姐,是银心说错了,可是谢小姐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往您与梁公子身后一站,那便是妥妥的权贵啊。”
“嗯,你说的对,娘定会思量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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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府主院
祝夫人一路忧心忡忡的回了屋,三年的感情,断起来怕是不容易啊,尤其那孩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犟种。
祝老爷见自家夫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劝道:“夫人,英台她,眼光没那般差的,你就......”
“你就,你就什么?”祝夫人气道,“此事事关英台一生的幸福,老爷,你莫要求情了。”
祝老爷无法,他们祝府,素来都是夫人说了算的。
沉默一会儿后,祝老爷又说道:“哎,夫人,你说,这谢丫头来便来了,同窗家小住几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为何要带这般重的礼啊?”
闻言,祝夫人无奈的看他一眼道:“老爷,这还看不出来吗?礼越重,所求越大。”
“所求?哦,她一个丞相之女要什么没有啊,有必要求到我们祝家庄吗?”
“哎?老爷,你跟我装傻呢?有趣儿吗?”
祝老爷摸了摸鼻子,还是闺女聪明啊,还知道找个身份尊贵的说客,夫人哟,你就等着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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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山书院,轩辕台
天上有新月如钩,地上坐着两只呆头鹅。
马文才望着乌漆嘛黑闪着星子的夜空,发呆。
住在别人家,又没有自己在身旁,道颖定然无法安眠。
梁山伯望着星空,不知为何,星空中满满都是英台的脸。
“文才兄,你在想道颖啊?”
“你在想祝英台。”
“嗯,也不知道为何,我这满脑子里都是英台,心里委实有些放不下他,很担心他,也不知道伯母的病情如何了,英台还能不能回来。”
“不能。”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要嫁人了。”
“啊?你是说,他要娶妻了吧?也对,他十九了,伯母身子又不好,此次回去,怕是会奉了父母之命,成亲生子。”
“呵,我是说,她要嫁人了。”
“啊?不对,文才兄,英台他是娶妻,哪有男子嫁人的?”
“那若,她不是男子呢?”马文才不想与他说话,若不是他,道颖也用不着现在就离开书院离开自己了。
马文才站起身来,抬脚便走。
梁山伯在他身后喊道:“文才兄,你这话很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你。”
梁山伯愣了会儿,自言自语道:“我?我有什么问题?只是,文才兄为何说英台要嫁人?英台嫁人......”
梁山伯“嚯”地一下站起身来,追在马文才的身后说道:“文才兄,你把话说清楚!”
马文才脚步不停地回道:“说清楚?你心中当真没有答案吗?”
梁山伯呆立当场,是啊,他心中当真不知,还是不敢去想?
明明英台他如此与众不同。
他从不去大浴堂沐浴;还坚持以书为墙,与自己隔书而睡; 还有还有,七夕,她还送了自己三年的荷包!
对了,梁山伯追上马文才,问道:“那,道颖也是女子?”
“不关你事。”
“哦,难怪了,难怪了文才兄对道颖如此不同,我明白了!”梁山伯一通百通,如此,好多事情便说得过去了。
文才兄对旁人皆是冷冷淡淡的,唯独对道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梁山伯兴奋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他问道:“那道颖呢?她也喜欢你吗?可我看她,明明更喜欢英台啊!”
马文才声音冷冰冰地问道:“你说什么?”
梁山伯一拍脑袋道:“哦,对对对,英台她也是女子!我,我真的是太高兴,太意外了!难怪她们两常常要睡在一起,原来是这样,女子与女子,才更有话说啊!”
“她与我,更有话说,只与我有话说。你若是不会说话,便闭嘴。”
“是是是,我闭嘴,我,我真是太高兴了。不知道文才兄,你是如何打算的。”
“自然是娶回家。”
“可是,谢相会让谢家千金下嫁吗?”
马文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停下脚步,看向梁山伯道:“那么祝员外,会让祝英台下嫁吗?”
梁山伯......,是他不会说话,他只是,太高兴了!
英台是女子,英台她真的是女子哎!
天上的弯月悄悄地躲进了云层里,人类啊,还是不要这般的互相伤害了吧。
同为地球人,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