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情一个人坐在山顶的巨石上,静静地流着泪看完日出,然后对着怀里已经没有呼吸的可人儿道:“湮,看完了日出,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天情抱着湮下了山,然后将湮抱回家,轻轻地将湮放在床上,仿佛湮只是睡着了一样。天情仔细地端详着湮娇美的容颜,眼中充满了柔情,说不出的伤感。月舞来到天情的家的时候,天情还是握着湮的手,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湮睡着的样子。
月舞已经处理完了神水宫的事情,将白杨和绾萝葬了后,月舞理所当然地成了神水宫的新宫主。月舞放心不下天情,所以一大早便下山,来到天情的家。发现湮已经没有了气息,而天情就坐在床边握着湮的手,看那样的神情,仿佛湮还没有死,还在的样子。
月舞看着天情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月舞知道现在任何劝说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天情难过就让他一个人多待一会,自己不去打扰他就好,慢慢的天情会好的。
天情牵着湮的手,在自己的脸庞来回摩挲,对着睡着了的湮道:“我好不容易碰见了你,放下了过去,你怎么又这么快离我而去?我原本打算和你就这样在苗疆终老,过着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做一个凡夫俗子,不去理会江湖的是是非非,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本以为你会是我的幸福,可是你却离我而去,你叫我怎么幸福?”
天情一个人静静地和湮说着心里话,这些话,天情以前都没有说过,如今想说了,但是湮却永远也听不见了,这成了天情心中永远的痛。
月舞第二天来到天情的家的时候,发现湮的尸体还在床上,天情还在床边,双眼通红,显然一直没有闭眼。月舞看着失去光泽的湮,失神的天情,月舞轻轻地抽泣。月舞带着哭腔对天情道:“湮她既然已经去了月神那里,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天情没有转身,也没有作声。
月舞看着天情的背影,只好放弃,于是转身便走了,转身的那一刹那,月舞的眼泪绝堤。这样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湮那样善良美丽的女孩,就这样突然间香消玉殒,换谁也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天情。
月舞这几天早上都会来天情的房子,陪天情待上一段时间,虽然之前天情一直没有让湮入土,月舞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第四天早上,月舞一进门,便发现了不一样,湮的尸身开始变味。月舞责骂天情道:“湮已经死了,你就不应该还让她的身体留在阳世间受苦,让她入土为安吧,算我求你了,湮在下面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不好受的。”
月舞本来以为自己要劝上很久,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两句话,天情便同意了。当天情转身的那一刻,月舞被吓到了,只见天情的两眼深陷了下去,整个人面色黯淡,一点生机也没有,面色发黑,嘴唇干裂,双眼已经是赤红色的了。
月舞难以想象,天情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难道都是坐在湮的床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天情这几天确实是一直在湮的床边,看着湮,没有吃一口东西,没有喝一口水,连眼睛都没有闭过,很难想象这几天天情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天情就是这样子过来了。
在月舞的帮助下,天情将湮葬在了自己和湮第一次见面时湮所站的位置处。葬好了湮后,天情向月舞提了个要求,将房子这一片划为禁地,禁止其他人的出入,天情不想有人来打扰湮,也不想有人来打扰属于自己和湮的家。
月舞想了想道:“好,你的这个要求,我答应你,我会将附近的居民迁走,禁止别人来打扰湮和你们的房子。”
天情道:“谢谢你。”
月舞心中蓦然一酸,天情和她说谢谢,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天情一个人在湮的墓前待了五天,终于倒下了。月舞下山去看天情的时候发现天情倒在墓前,脉象虚弱,于是将天情带回了神水宫,精心照料了两天。天情醒了过来,又来到了湮的墓前,这一次天情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站立在湮的墓前,紧抿着唇,两条眉毛一直是连在一起的,一直没有分开过,谁都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出天情的悲伤难过。
月舞办完事务,来到天情静养的房间,才知道天情已经醒过来离开了神水宫。月舞知道天情肯定是去看湮了,于是放下手中的事务便离开了月神山。
月舞来到湮的墓前,给湮上了一炷香,月舞发现今天的天情和往日不一样,不再是像死了一样,今天开始有点活气了。天情对着湮的墓碑道:“湮,今天我要走了,有空我会回来陪你。”
天情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月舞一开始还以为天情是向神水宫走去,但是月舞发现了天情是向苗疆外面走去,天情这是要去中原。月舞心中还在踟蹰着,自己真的舍得天情离开?自己能不能够放下苗疆的一切跟着天情去中原?
月舞跟着天情来到了澜沧江边,月舞还是很希望天情能够留下来的。天情刚准被渡江,便被月舞一把抱住了。月舞从后面抱住天情道:“天情,能不能留下来,留在苗疆,和我一起生活?”
天情目光遥远而深邃道:“湮都已经不在了,我留在苗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留下来做什么。”
月舞哭喊道:“以前你有湮,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如今湮都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说完,双臂抱得更加紧了。
天情直接而坚定,没有一丝的犹豫道:“不行,毕竟你不是湮。”
月舞绝望道:“难道只有湮才能让你动心,我就不能让你动心么?”
天情掰开月舞的双臂道:“你是你,湮是湮,两个人毕竟是不一样的,我要走了,再见。”
月舞拉着天情的衣袖祈求道:“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中原?”
天情看着月舞,眼神中充满了忧郁,天情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是两个天空下的人,是无法在一起的,你有许多子民等着你去保护他们,我要回到我的江湖去。”
天情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渡过了澜沧江,月舞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江边看着对岸天情的身影出神。
月舞对着天情的背影大喊,喊得声嘶力竭:“天情,我爱你。”天情的身影并没有因此而停顿,还是毫不停歇地向中原而去。
当天情身影终于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月舞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嚎啕大哭。月舞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了,天情转身一瞬,自己孤寂一生。天情就像是一阵风打开了自己少女的心门,然后自己醉倒了,动心了,风却又吹走了,只留给自己一个绝望的背影。
月舞蹲在地上,双脚发麻,站起身,依依不舍地望着天情消失的方向,惨笑着,眼中的泪又流了下来。多么想天情能够给自己一个拥抱,月舞一直都很羡慕湮,能够有天情这样对她无微不至的好,自己呢,自己又该拿什么去渡过漫漫的余生。月舞有时候甚至想,如果用自己的生命能够换得天情对自己一夜的温存,月舞也愿意。
还没有经历剩下的时光,月舞已经觉得自己老了,心中满是沧桑。以前至少还能够看见天情,虽然不能拥有,但是现在连看看天情都成了奢望,恐怕这一转身便是一辈子不能相见了吧。
月舞擦拭完眼角的泪光,轻轻地对着空气道:“天情,再见。”月舞要回去好好做她的神水宫宫主,造福这一方的百姓。至于自己呢,月舞觉得已经无所谓了,无所谓好与不好,天情已经走了,自己还能够好到哪里去。月舞想,自己的这一生就这样算了吧,如果有来生,希望自己不要再做圣女,能够和湮一样,早早地遇见一个人,然后幸福地生活着,这样的生活才是令自己羡慕的。
天情渡过了澜沧江,在极尽头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那个属于自己和湮的家。然后转过头,眼中闪动着泪光。无语凝咽,湮已经和苗疆的家一起永远只能存在自己的脑海里了,再也看不见了,再也不能够抚摸湮如花般的笑容了,再也听见不见湮悦耳的声音,如银铃般的笑声,有关于湮的一切一切都再也不能看,不能听,一切都没有了。
天情心中一阵疼痛,揪心的疼,蚀心的痛,湮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天情感到呼吸都很困难,心中止不住的难过,这种痛楚就相当于将你的身体的一部分生生地撕裂,撕离你的身体。
天情望着苍茫大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和自己来苗疆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情况,不知道何处会是他的归宿。
在苗疆的时候,和湮结婚了,本以为苗疆会是自己的归宿,但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让人来不及反应,更加不能够接受。天情觉得自己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困局,茫茫天下之大,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何处才能是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