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拍了拍手掌自丛林走回来,看着众人瞧过来的目光,他随口道:
“没事儿。”
“已经埋了。”
众人:
“……”
最不惊讶的就是陶桃了,毕竟是曾经并肩的战友,她知道沈翊是什么性子。
凡是交手的敌人,但凡品行有点儿问题的,基本都活不下来,这是实践出真知。
而其余几个,
翻来覆去只能道一句:
“名不虚传。”
叹服过沈翊的威名,郭岩和两名亲信合计过后,觉得仍是要让他们先回转丐帮。
一来是两位长老麾下各有子弟人马,这些都是郭岩的拥趸,不可随便放弃。
二来董其和何兆丰暂时不会再明面上去动郭岩一系的人。
须得等到君山大会将郭岩彻底拉下马来,方才能一举将郭岩及他的一脉的人马通通扫除干净。
三则是陈有全说的莫闲游已然身在君山,但是却从未公然现身,而对郭岩出逃之事,是非之论也没个说法,此事诡异,还需再探。
于是,李卢二位长老立即回转。
待得天明,沈翊三人也转移阵地,按照郭岩的说法,如今打狗棒已然取回,他便还是丐帮帮主,只待君山一会,当面对峙。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是夜里。
明月高悬。
君山拦腰的山坪处,可谓是人山人海,这些人多持杖棍,或衣衫褴褛或粗布麻衣。
但凡穿点儿稍微丝滑的料子,在这人群中都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翊、陶桃和郭岩便乔装作扮。
混在李长老身后的子弟中。
陶桃披着一件褴褛布衣,环顾漫山遍野人头攒动,眉头微蹙,暗中传音道:
“沈翊,我估摸这里有上万人了。”
“你真的应付得来吗?”
沈翊眉头一挑,笑着道:
“那不还有你陶女侠吗?”
陶桃啧然:
“要是我的话。”
“根本不会来这劳什子君山大会。”
“暗中潜入徐徐图之,才是我们盗门的风格。”
沈翊道:
“那就看咱们郭帮主振臂一呼,大展神威了,毕竟这是他的主场。”
陶桃看着两人身前宽阔的背影,
暗中传音蛐蛐道:
“你不知道吧,郭帮主天资卓绝,得莫闲游莫前辈力挺,成为了丐帮最年轻的帮主。”
“在你出现之前,更是位列人榜第一,压得丐帮老一辈抬不起头来。”
“他上任之后,大刀阔斧整顿丐帮,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他在丐帮赢得了多少人心且不说,但一定有不少人恨他入骨,就比如对他出手的两位太上长老。”
沈翊点点头。
帮派内部的倾轧,他在怒潮帮已经见识过一次,想要改革,必定会面临老牌势力的阻挠。
陶桃又道:
“只是这其中奇怪的便是,莫老前辈和郭帮主的关系应当是不差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弟子却要与那两位太上长老搅和在一起,反而要谋算郭帮主。”
“而莫长老却对此,无动于衷!”
沈翊颔首,
这便是此事最大的疑点所在。
“真相如何,当是很快就能揭晓。”
郭岩不知道身后两人如何暗地蛐蛐他,此时忽然转头提醒道:
“他们来了。”
沈翊和陶桃抬眼循声远望。
便看到另一侧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条通道,几道人影鱼贯而至,步入场中。
场中摆放三条太师椅。
却只有一胖一瘦两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其间,中间的位置犹有空缺。
沈翊打眼一瞧,这位子排布就很明朗。
两个老者。
一个是董其,一个是何兆丰。
中间空缺的,自然就是莫闲游。
另外,一个浓眉大眼,长相憨厚的青年恭恭敬敬站在两位老者身旁。
若是猜的没错。
这人当是莫闲游的亲传弟子,王川和。
陶桃小声嘀咕:
“看面相倒是个憨厚之人,怎料想竟能做出下毒暗害的勾当。”
沈翊啧声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最后走入场中的则是一位面相老成的八袋长老,他当即扮演主持全场的角色。
他轻咳一声。
浑厚的内力顷刻便将全场的嘈杂压下,他站在中央,双掌虚按示意全场安静。
“各位兄弟不远千里齐聚君山,皆是为了咱们丐帮一年一度的大会。”
“可是,前些日子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莫长老亲传弟子王川和无意之间,竟然撞破咱们帮主和北莽蛮子暗中勾结往来!”
“郭岩见事情败露,竟想当场打杀王兄弟灭口,幸得董其和何兆丰两位太上长老及时出手,这才将王兄弟救下。”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我丐帮一向忠义,怎能有勾结外族的帮主,便借今次大会,罢免郭岩的帮主之位,大家另举贤能!”
八袋长老滔滔不绝说了许多,最终落到了这次君山大会的真正目的。
罢黜帮主,
另举贤能。
场下不少人已然暗中投入两位太上长老门下,此刻更是起了烘托造势之用,纷纷附和,只言郭岩倒行逆施,违背帮规,合该严惩。
而李长老和卢长老的这些郭岩亲信,则是奋起反击,喝骂空口无凭,此乃出言构陷云云。
然而,他们这边毕竟人少,纯以声量和骂战,却是渐渐被对方压了下来。
不过丐帮大会虽然都是些糙汉,但也不是纯以骂声分胜负,那主持的八袋长老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
“这些都是郭岩与北莽往来信件,其中字迹和郭岩手书一般无二。”
这一手,郭岩的反对者叫嚣得更凶了,李长老忍不住运起真气暴喝一声:
“字迹可以模仿!”
“这些也不算铁证!”
“哼!”
冷哼声起,那坐在右手的高瘦老者眯眼望了过来,强大的威压扑面而至。
“老夫和何长老皆看到郭岩那厮暴起伤人,难道不算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
“尔等又当如何狡辩!”
太上长老董其的威压犹如深渊,迫得李长老说不出话来。
污衣派的乌长老叹息一声,起身道:
“即便如此!”
“咱们帮的镇帮打狗棒还在郭岩手中,至少也应该将他追回当面对质,再免掉他的帮主之职,怎可如此轻率。”
太师椅上的胖老者何兆丰乐呵呵一笑:
“不必那么麻烦。”
“昨日郭帮主给咱们高矮长老留了句话,今日便会来这君山一会,辩一个是非黑白。”
“怎的,郭帮主是怕了吗?”
哗。
一道人影自李长老身后人群飞出,倏然便站在场中,身上褴褛披袍一抖,佝偻的身段噼里啪啦挺身而立,便是一条威武英气的昂藏大汉。
岂不正是郭岩,他抬臂高举手中打狗棒,一手抹去包裹的灰布,露出了翠绿的棒身。
扬声大喝,声如雷霆:
“郭某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