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完美人生
“噩梦？什么噩梦？哦，就数学课上你睡过头的那会？”
林胜志想起刚才上课时张崇的异样，一脸好奇：“你到底梦到什么？很少看你在上课时睡得这么熟啊，打鼾了都。”
张崇摇了摇头：“醒来后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好像和人在战斗，还、还去了东瀛？”
“嗯嗯嗯嗯嗯。”林胜志越听越不对头，敷衍的点点头，“是不是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各种类型的大美女，然后还有一群生死相随的伙伴？”
张崇挠了挠头：“好像是有不少伙伴。”
林胜志翻了个白眼：“动画看太多了？拜托，我们都高三了！你这中二来得有点迟啊！分清楚现实和二次元啊少年。”
“抱歉。”张崇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感觉他已经脱离日常生活非常久的样子，有点适应不过来这种平和至极的对白。
“这有毛好道歉的？你今天有点奇怪哦。”
林胜志上下打量了张崇一眼，猛的一击掌：“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还在想着那天街上见到的那个萌妹coser？”
“街上？萌妹？coser？”张崇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个啊。穿着黑色死霸装，拿着九字兼定的小萝莉。叫、叫什么来着，哦对，璃香酱！”
“璃……香？她在哪？”张崇浑身一震，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似乎对她很重要。
“干嘛？还不死心啊？上去找人要联系方式差点被人姐姐打死的事情，你就忘了？”
林胜志抚额，一脸头痛样：“要我说不给你也正常。你当时那模样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姐姐那个叫纱罗的，没当场打死你都亏我们跑得快了！”
“纱罗……？”张崇眼神恍惚，一道危险的倩影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胜志忽然一顿，他狐疑的看了张崇一眼：“话说从那天起你就有些失魂落魄的。喂喂喂，你不会是得不到就得了妄想症吧？”
“妄想你大爷！”张崇条件反射脱口反驳，同时挥了挥拳作势要打。
林胜志身子向后一缩，口中大喊“啊”。动作夸张演技浮夸，看得张崇心头火起。
两人一阵打闹，张崇心头那种隐隐约约的隔阂感也消去不少。
林胜志忽然指着张崇露出的胸口大吼：“还说不是失恋！你都偷偷跑去纹身了！”
“纹身？？？”张崇一怔，“我哪有纹身？”
“装！你再装！睁眼说瞎话也要讲讲基本法。”林胜志没好气的道，“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胸口。”
张崇赶紧找了面镜子照了下，瞳孔骤缩。
因打闹而散落的校服衬衫下，胸膛心口的位置不知何时纹着一团黑色剪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的侧影。影子的头发修长散落，又像是一张网，网住了心脏。
张崇脑海一片混乱：“这是我纹的？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哼！这么说来上周我在纹身店外看到的果然是你啊！你小子前面还给我矢口否认！”
张崇摸不着头脑：“诶？你和我这么说过吗？”
林胜志伸手点点他，都气笑了：“又装失忆？装，你给老子继续装。”
这时保健室老师从外探头进来，正看到这一幕，眉头大皱：“嘛呢嘛呢嘛呢？”
林胜志条件反射的立定，顺便挡在了张崇身前：“报告老师，没事没事，张崇刚醒来，脑子有点懵，我帮他活动活动清醒清醒。”
张崇赶紧手忙脚乱的系扣子。
“呵。”保健室老师嗤笑一声，一副“别打马虎眼，老子早就看穿你们了”的不屑表情。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装了，我又不是你们班主任，我才懒得管你们。”
“我就是提醒你们，旁边的仪器是新买的，进口的国外货！要是不想给家里添什么麻烦，就老实点离它们远点，别给我找麻烦！”
林胜志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放下刚才顺手抄起的不知名器材，然后朝着保健室老师露出了谄媚的笑。
保健室老师都被他逗笑了，伸手虚点了林胜志几下，摆摆手示意他滚蛋。
林胜志如蒙大赦，给了张崇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一溜烟跑了。
保健室老师看向张崇，眉头紧皱，脸色慢慢严肃起来。
张崇不自觉的也慢慢紧张起来，像极了等待医生宣判的病患。他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我、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保健室老师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要节制啊！再怎么火力旺盛也禁不住日搞夜搞啊，看你这身体虚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张崇脸都绿了，要传出这种谣言，他的高中生活绝对完蛋了！
“年轻人害羞我理解，但听老师一句劝，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否则等你到了老师这个年纪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保健室老师越说越离谱，张崇不敢再呆下去了。他毫无诚意的千恩万谢后，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恢复，现在兴奋得想赶紧去跑个十公里发泄下精力，然后干脆利落的跑路离开。
刚出了保健室没多远，就见到了林胜志在拐角那头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看见这个弃友而逃的家伙，张崇气道：“你这不讲义气的家伙！跑得也太快了吧！”
林胜志理直气壮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跑得了一个总比两个都跑不掉好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跑不掉的那个是我就让人很不爽了啊！
林胜志从上到下好好的打量了张崇一会：“话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我刚才好像隐约听到你身体……”
“没事！我的身体健康得很！绝对没事！”张崇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对林胜志的不保密能力非常有信心。这要让林胜志知道了刚才保健室里的谈话，明天他张崇的谣言就要传遍整个年段！
“哦哦，好好，你别激动！”
“我激动了吗？我没激动！谁说我激动了？！！”
“okok！”看着已经在撸袖子的张崇，林胜志果断认怂。
两人并肩下楼，此时已是放学后，走读的学生们熙熙攘攘的往外走。
路上撞见了几个同班同学，大家对忽然晕倒的张崇多了几分好奇。
但年轻人毕竟脸皮薄，也没什么刨根究底的想法，大家随口哈啦两句，也就应付过去了。
走到校门外时，林胜志犹豫半晌道：“虫子，我姑姑在南山医院上班，她是那的专家主任，要不改天我还是带你去看看？”
南山医院，全称南山精神病科医院，是冬窗市首屈一指的精神病治疗地！
“滚！”张崇竖起中指，转身就走。
夕阳西下，橘红阳光洒在打闹的学生们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暖意，平静的日常美好得让张崇一阵恍惚。
这样也好。
他想。
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梦里的那个世界总感觉残酷得让人喘过不气来。
“还是这样和平的现实好一点。”
张崇不明所以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家里走去。
“不过这纹身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咋没啥印象……总不会真的像林胜志那混蛋说的我失忆了吧……”
……………………
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陈，上学、赶作业、应付考试、打球，普通的男子高中生生活本来也没那么多风波。
最开始的那几天张崇时不时还会噩梦惊醒，但高三的学业渐渐繁重，永远做不完的卷子几乎填满了他的生活，渐渐的也就不再做那可怕的梦了。
只是偶然午夜梦醒，张崇总有种怅然若失。
时光匆匆，高中最后一年的时光在浩瀚的卷海中过去了。
在国人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中，张崇发挥出了200%的实力，加上不知名的大幸运，最终成绩远超平时，甚至有机会够到那些全国有名的顶尖学府。
冬窗市地处东南，那些学府多在省外甚至遥远的北方。张崇原本有些迟疑是否要去到那么远的地方读书，毕竟省内市内也不是说没有好大学，只是比起那些顶尖学府自然是有些差距。
在老师和好友们的劝说下，张崇最终还是选择了能报考的最好的学校，北上去了帝都。
读书、恋爱、逃课、打球、宿舍开黑玩游戏、半夜翻墙去网吧、烧课本做烧烤，张崇肆意享受着惬意的大学生活。
对他另眼相看的飒爽师姐，家财万贯的白富美同学，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小师妹，各色莺莺燕燕环绕身旁，连绵不绝的温柔乡让张崇沉醉其中。
渐渐的，假期也不怎么回冬窗了。
四年后，张崇因为成绩出色被保送研究生。导师是个人美心善的大胸御姐，对张崇青睐有加、呵护备至。有那么个瞬间，张崇还以为自己不是来读研的，而是来度假的。
三年后研究生毕业，读了这么多年张崇感觉有些厌烦了。御姐导师哭着求着张崇留下来，她手上还有名额可以让张崇直博。
羡慕嫉妒恨的朋友们直接喷张崇这种凡尔赛的烦恼可以省省，他要是不愿意他们排着队想要。
女朋友也不愿意离开帝都，哀求着张崇留在帝都为了两人的美好未来一起奋斗，为此也是使出来浑身解数，第二天张崇差点下不来床。
张崇有些吃不消众人的热情劝说，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趁着博士开学还有段时间，张崇顺势请了段长假，决定回到久违的家乡走走，就当休息了。
御姐导师很不情愿，但在张崇你不给假我就不读了的威胁中，只好怏怏的给了假。
返程的时候也是一路波折，机票被改签了三次，不是飞机延误就是机械故障，最夸张的一次是飞机遭遇劫持。
张崇一度打算换乘高铁甚至是绿皮火车慢悠悠的晃回去，一路上走走停停权当旅游了。
好在就在他改主意之前，第四次飞机总算没闹什么幺蛾子，让他平平安安的上了机，平平安安的回到了暌违的家乡。
踏上冬窗市土地的瞬间，张崇陡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就是那种曾经你记忆里熟悉的地方，陡然换了个样的错位感，让他突然有种不再属于这里的错觉。
原因张崇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冬窗市曾经的那个家，他那个不着调的老妈又成天不回来，他回和不回几乎没啥两样。
高中时的朋友们呢，最开始读书那几年还有联络，但慢慢的大家各自忙了起来，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联系也就一点一点变少了。
张崇这几年交的新朋友、他熟悉的环境已经变成了帝都，冬窗市对他已经变成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仿佛有人在耳旁窃窃私语着告诉他，这里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地方了。它不是你的归属，你该离开这了。
当张崇回到家打开房门，看到的是那铺着厚厚灰尘的房间，这种“我就不该回来”的感觉就重了。
从高三的某一天开始，张崇的人生仿佛开了挂，学业突飞猛进、人缘也是蹭蹭的长。
帝都读书这几年更是堪称顺风顺水、心想事成，想什么做什么最终总是能得到各路人马支援，最终轻松成功。
简直是完美的人生。
完美得都不像是真的。
直到回到冬窗市，看着这空荡荡的家，那个不着调的妈妈还是没有回来，张崇这才感觉自己依然只是个凡人，而不是心想事成的天选之子。
这让他忽然感到了一种沉重的挫败感。他叹了口气，决定在这里呆个几天，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帝都算了。
然而，不久后，一个陌生访客的到来，一场莫名其妙的突遇，却直接打碎了张崇的完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