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邋遢男人
冬窗市。
张崇几乎已经要认不出这座城市了。
他不在的这几年，城市改革发展极快。老城区拆的拆、改的改，什么空中快速公交bRt、直通岛内外多线地铁都已经上了。
更是建了条环绕全冬窗岛的健康步道，走在上面俯瞰风景，端的是冬窗一绝。
但相应的，那些留存在张崇记忆中的冬窗十景，也被新的景点给渐渐取代、无人问津了。
身为一个久未归家的本地人，张崇走到哪都一阵懵逼，像个外地游客似的看到个新玩意就开始百度。
他一度感觉自己不是返乡，而是外地人来旅游。这种认知的错位感让张崇感觉异常难受，甚至再次产生了尽快逃离冬窗市的念头。
但在离开前，张崇忽然冒出了个想法，想要回到当年的高中去看看。这念头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强烈，以至于张崇一点都不想等待。
不过距离周末还有几日，平时学校可是不接待外来者的，哪怕是曾经的毕业生。
于是张崇给当年的班主任老高打了个电话，聊了会家常这才提起正事，说很久没回了，从帝都带了两斤高档茶叶，记得你当年就喜欢这口，借花献佛明天给你送去。
双方一阵客气推拉后就此定下了拜访的时间。
隔日下午，张崇提着茶叶回到了昔日的高中，第三中学。
老高看到张崇很高兴，两人家长里短的聊了许久。
嘴里念叨着现在带的这届是最差的一界，回忆当年带你们的时候怎样怎样，关心那个谁谁谁现在如何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放学铃响。
张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婉拒了老高一起吃饭的邀请，表示好久没来了，自己想在校园里走走回忆回忆往昔。
老高表示理解，不过临走前提醒了下：“也别留得太晚，通知说最近有可疑人士出没附近，晚自习都停了。”
张崇嘴上应了，倒没多想。
毕竟可疑人士什么的，离普通夏国公民也太远了。
在校园里逛了没一会，张崇就发现平平凡凡的高中生涯也没啥可缅怀的。
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会突然想回高中看看？
暗自哂笑一声，张崇转身便出了校园。
校门外路边的烧烤小摊倒是和当年仿佛，就是不知道老板换了几波。
看着看着，张崇忽然一怔，只见烤肉摊不远处蹲着一个黑衣男人，衣衫邋遢蓬头垢面，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校门进出的每一个学生。
邋遢男选的位置很巧妙，在校门口侧对面的街边台沿上，旁边有一块街道名的立牌。
从校门口保安的角度看过去，那立牌刚好将男人的大半身子遮挡住。
旁人视角看过去，却不会发现邋遢男人在观察学校，最多觉得是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以为他在看着马路上来回的美女。
这肯定不是随便选的位置。张崇心头一跳，想起老高之前说的“可疑人士”，不会就是这个家伙吧？
正想着呢，那邋遢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视线朝张崇射来。
张崇一时躲避不及，和对方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眼神凌厉，冷漠如刀。
张崇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心砰砰乱跳。
他控制着自己强硬冷静下来，一边假作转头，视线自然的扫过，自然的走到烧烤摊旁，随口叫了一大把烤肉和鸡软骨。
一边和摊主随意哈啦，一边借着视线的余光偷偷观察那个可疑的男人。
邋遢男人似是打消了怀疑，已经移开了目光，继续注视着校门口，来回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
张崇忽然有种感觉，他在找人。
这家伙不是那种准备报复社会的疯子，而是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
但这并意味着这家伙的危险性就下降了。
张崇打定主意，接过老板给烤好的东西，转身朝学校内走去。
因为刚从校门里出来的关系，保安对他倒还有点印象。
张崇笑着和他点点头，顺手递上烧烤，脸带笑意好像在打招呼，嘴里却低声道。
“别声张。斜对面、街道立牌旁，那个黑衣男人一直盯着校门这。我怀疑他就是通告里说的那个可疑人士。”
保安愣了下，身体僵硬的接过烧烤，却忍不住偏头往那男人的方向看了去。
张崇心头一咯噔。
那邋遢男人警惕性极强，张崇和他对视过一眼，便被他记上了心头。
见张崇和保安哈啦，哪怕有借送烧烤伪装，邋遢男人立刻就起了疑心，毫不犹豫立刻就撤。
这一跑更暴露了他真的有问题。
张崇心头不由一跳。和平年代、朗朗乾坤下，这人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警惕成这样？
下一秒，只听领头的保安一声大喊：“别跑！”一群人噔噔噔的假意追了出去，看他们那速度也不知道是追人呢还是散步。
张崇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了。
保安们也就是打工人混个温饱而已，谁愿意多事啊。
万一那男人是什么逃窜亡命徒，还不得把命搭上啊？
仔细回想下，刚才保安的眼神很是幽怨，明显是怪张崇多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不就显得报信的他很呆么？
张崇心头发麻，决定先走为妙。
他没敢走正门外那条长坡道，主要是想多逛些不同的地点，和保安们追着那男人从坡道那边跑了这件事没关系。
张崇往旁边绕了下，走进了一条小巷。
三中是冬窗市最老的那批中学之一，历史可以追溯到刚建国那会，附近多是老破小的矮平房和老小区组成的老街小巷。
张崇现在走的这条武当街就是其中之一。名为街，其实就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古巷。
上学那会，张崇就经常走这条路，比走长坡那边要快个十分钟，能坐上上一班公交，回家正好赶上动画播放的点。
以前这小巷很阴暗得很，这次回来倒是见到每隔几米就挂了盏路灯。
灯座用石头弄成了古灯笼的模样，两侧墙壁上还画着亭楼阁宇，看着有种古风风景街的模样。
此时已过6点，灯光亮起，小巷显得亮堂了许多。
但走着走着，那灯却忽然滋滋的开始闪了起来。
张崇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灯光忽明忽暗，照着往日熟悉的昏暗小巷显得莫名阴森起来。
噔噔噔噔噔！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崇猛的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刚刚见过的凶悍脸孔，正是刚刚盯着校门的那个可疑男人！
那张胡子邋遢的脸上表情扭曲，眼圈发红眼神狰狞，手上还拿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一脸恶狠狠的死死盯着张崇！
卧槽！没这么大仇吧？！追你的是那些学校保安啊！
呃，但是举报的人好像、大概、也许……是我？
张崇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
“呼……呼……呼……”
张崇在漆黑的小巷中奔跑，拐过一个又一个巷口。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太阳完全隐没，看不见星月，零零散散的路灯滋啦滋啦的闪烁着，模糊着前后的路。
怎么还没到大路上？这段路竟然有这么长吗？？？
胸口火一样烧，张崇剧烈喘息，脑子一团浆糊，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在类似的巷子里被这么追杀过。
咦……真的……没有吗？张崇下意识的抬头。
天空一片漆黑，浓得像是被人用墨泼过了一样。
不对！这不对！天上不是应该有一轮圆月吗？
张崇死死盯着天穹，双瞳慢慢血红。
“啊！！！”脑袋忽然挨了一锤子似的剧痛难忍。
这疼痛来得又急又烈，张崇捂着脑袋痛苦呻吟，踉跄着向前再跑几步，半边身子靠着墙壁勉强支撑。
张崇几次手撑着墙想要站起，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血瞳、怪物、圆月、少女、东瀛、壮汉、飞机头、地下皇城……无数破碎画面在眼前掠过。
明明都是没见过的人，却偏偏有种异样的熟悉。
这种现实与记忆错位的割裂感撕扯着张崇的大脑，几乎要把它撕成两半！
咔——嚓——
猛的一阵天旋地转，张崇脚下一软，整个人前后剧烈摇晃了两下，直直的向前倒下。
倒下的方向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尖锐异常的石头正对着张崇的眼瞳。照着这个轨迹继续倒下去的话，张崇就算不立刻归位，大概率也能喜提IcU重症病床位。
张崇瞳孔越放越大，却完全控制不了身体。就像有另一个灵魂夺走了他的位置，操纵着他的肉体，朝着地上的尖石决绝的撞了过去！
啪！
锐利的尖石停在瞳孔前一寸，张崇跌落的身躯僵停在半空。
一只有力的臂膀从后抱住了他，在堪堪最后一线前将他拉了回来。
“呼……呼……呼…… ”
黑暗像潮水般褪去，安静的世界重新又有了声音。
路灯不再闪烁，昏黄的灯光下照着张崇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瞳孔中的血色正缓缓褪去。
身后的手臂猛的用力将张崇拉直站起。
张崇大口的呼吸着，感受着死里逃生的侥幸。
他转过头去想向身后的救命恩人道谢，未说出口的台词又咽了回去，瞳孔极速放大。
眼前的救命恩人不是旁人，正是追杀他的那个可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