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离已死,你们做这般无谓的抵抗,已是无用。”萧妍身坐高位,看着被压跪着的梁铮,沉声道。
这是萧妍第一次见到梁铮,并不像传闻的那般貌丑,相貌端正,看着倒是个忠厚之人。
“萧妍,你谋杀皇上,谋篡皇位,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萧妍冷笑一声,抬眸看向魏禧材。
魏禧材着人将安德善带上了殿来,只见安德善肚子贴在地上,手与脚被绑在一起团在身后,整个人好似一个球一般,被塞着嘴巴,不时发出些呜呜的声音来。
“景离当初是如何得到的皇位,安公公应该最是清楚了。”萧妍欣赏着自己指甲上的蔻丹,浅浅笑了,“不如就让安德善安公公来告诉梁将军,先皇驾崩之时,传位诏书上写的是哪位皇子的名字?”
安德善打量着站在一边的萧景山,眼神中带着些惊恐,躲闪着看向了一旁。
魏禧材将安德善口中的素帕摘下,“皇上在问你话。”
安德善哼了一声,“萧将军那时...”
还不等安德善说安,魏禧材便一巴掌打在了安德善的脸上,安德善的嘴角瞬间便绽出鲜血来,“皇上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明白吗?”
“呸,”安德善朝地上啐了一口,“她算什么...”
萧妍收回欣赏着蔻丹的目光,冷然看向趴在地上的安德善,仿佛下一刻便要从眼睛里射出寒光来。
魏禧材抡圆了胳膊抽在安德善的脸上,只见两颗牙齿从安德善的嘴里滚落,“问你什么,便说什么,你若是不肯说,你这舌头,往后也别要了。”
安德善这才当真害怕起来。
“朕方才问你,”萧妍瞥了一眼,“先帝驾崩时,传位诏书上写的是那位皇子的名字?”
“是...”安德善将血水与口水吞下,慌忙道:“是二皇子的名...。”
还不等安德善继续说下去,魏禧材便又将安德善的嘴巴堵住,让人拖下去了。
萧景山见状,才算松了一口气,毕竟当时景离篡改诏书时,自己也在一旁,若这事叫安德善抖搂出来,只怕自己将来也难做人。
梁铮闻言皱眉,可仍是挣扎着怒道:“那你萧妍这般便是对吗?”
魏禧材从袖口里掏出了曌天密旨,放在了梁铮的跟前。
“梁将军是武状元出身,应该也是识字的吧?”萧妍端端正正在龙椅上坐好,扬声道:“曌天监梁将军可知?”
梁铮低着头,一字一句读着曌天密旨。
“曌天监有监国监政之责,朕有曌天密旨,自然废得了景离,而朕如何处置景离,便是朕的事了!”
读完曌天密旨,梁铮仿佛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萧妍拿起手边的茶盏,徐徐地进了一口。
毋越从殿外入内,附在萧妍耳边低声道:“皇上,瑾常在...自戕了。”
萧妍闻言缓缓闭上眼睛,“她们现在在哪里?”
“还在湖心亭,刚将人捞上来。”
萧妍将茶盏放下,“摆驾。”
“是。”
萧妍在湖心亭外远远下了御辇,一步一步走到湖心亭中,众人围成一圈,见萧妍来了,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曹芳娴睡得安详,脸上不见半点血色。
绘影一边哭着,一边拿着汤婆子拼命地暖着曹芳娴的身子,可曹芳娴却始终都是冰冷着。
柳雨若已经哭到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妍往湖边看一一眼,却在亭下的长椅中看见了一行字:人世千般自是苦,唯爱一字胜万甜。
是景离的诗。
陈诗语和沈玉蓉一路小跑着过来,见到曹芳娴这般,忍不住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萧妍命人将曹芳娴的尸身好生安置了,自己却站在湖心亭中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诗语和沈玉蓉站在萧妍的身后,也并未离开。
“她在这湖心亭中以舞得宠,又再莲花池里摔了两跤,得了宠爱,与心爱之人终于能在一起。”萧妍轻轻抚摸着曹芳娴刻下的字,“她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也算是是好的。”
陈诗语看着平静的湖面,自嘲似得,“在这里纵身一跃的何止是她,还有从前的你我。”
翌日,下了朝,萧妍便到了城楼上。
“二十年了,朕从小便在京都城里长大,竟从不曾看过这里的风景。”
小临子站在萧妍的身侧,往城楼下看去,也会心地笑了。
从前他也不曾有资格陪皇帝上城楼,而如今,他也成了这皇宫里的太监总管,看到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皇上,韶安长公主到了。”
小临子低声通传了一句。
萧妍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韶安愣了愣,“韶安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
韶安穿着一件丁香色的衣裙,裙角翩翩飞舞着,行至萧妍身侧,看着城楼下的人来人往,“如今,韶安便不能再称您为皇嫂了。”
萧妍笑笑,没有说话。
“听闻皇上已经让裕嫔...穆氏与家人同回西宁去了,也允了阿答氏回阿答汗部的请求。”
萧妍负手而立,目光远眺,“这宫墙太高了,锁住女子一生,实在令人唏嘘。景离已死,她们若被困在这宫墙里,岂不可惜?”
“韶安有一请求,还请皇上允准。”
萧妍看向身侧的韶安,“你也想走了?”
韶安坚定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远方,“在皇陵半年,韶安曾见过子书诚两次,那时我便羡慕极了他,自由自在的...”
“朕准了。”
韶安惊讶地转过头,对上萧妍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不等韶安发问,萧妍继续道:“让子书诚与你同去吧。”
“皇上不留他在身边护卫吗?”
萧妍颔首,“他那么一个无拘无束的人,受景琛所托顾朕周全,已经让他牺牲不少了,如今朕只能将自由还给他。”
说着,萧妍从口袋里掏出曌天令,“这曌天令你拿着,若有一日,朕也疯了,你便如朕一般。”
韶安看着那曌天令一怔,又跪下了身去,“韶安不敢。”
萧妍微微一笑,“景琛还留给朕一本名册,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所结交的奇人异士,你们拿着,也好去看看。”
说完,萧妍将曌天令塞进了韶安手里,转身离开了。
凤仪宫里,萧妍行至廊下,之前随便洒下西府海棠花种,已经长出了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