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一夜夫妻百夜恩
单子寅从第二天开始,就变得非常忙碌。
首当其冲的是迎春笑店铺的具体分割问题。
这个问题非常复杂,并不是单子寅那一夜坐在圆桌旁写几张字条就能做好分割的。
店铺分城东和城西,城东本就更为繁华,住在那里的达官显贵也更多,生意自然更好一些。
但城西的店铺租金更便宜,而且住在这边的绣娘也更多一些,城西这边铺面上的货就更多也更全一些。
要论最终盈利情况,不能看单月的账目来定。
单子寅在这方面没有私心,他将这几年的账目全都整理好让玉枢拿给迎程程:“少夫人请过目。”
但迎程程既没耐心也没兴趣去看这些,她直接转手递给铁男:“你看看吧。”
铁男更没兴趣了,她就让玉枢解释给她听。
玉枢在这方面非常细心,他仔细解释完之后,问铁男:“我说清楚了吗?”
他甚至不敢问“你听明白了吗”。
但铁男也很耿直,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得很清楚,但我听不明白。”
玉枢叹了口气,换了一种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释:“总的来说,城东和城西的盈利情况基本持平,只是城东那边更显赫一些。”
“那你家公子是什么意思?”
玉枢还称呼迎程程为“少夫人”,但铁男已经不管单子寅叫“姑爷”了。
“公子的意思是,无论城东还是城西,店铺与少夫人均分,只是城西的铺子更多几间,并且是单数,多的这间给少夫人。”
迎程程听了直接说:“那倒也不必,多的这间到时候盈利对半分就成。”
玉枢听了却笑了笑:“少夫人不必如此实诚,公子的意思是,他那边分到的店铺盈利总归是要上缴国库,给陛下用于万民,自家还是要留些体己。”
单子寅这意思,迎程程停了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好像他们现在分割迎春笑的铺面,是为了保住夫妻二人的银两似的。
但迎程程事到如今已经不允许自己再自作多情了。
这些他们二人达成默契后,便由单子寅进宫去面圣详细禀报。
按照迎程程的推测,他这次面圣提这些事,应该不会特别顺利。
因为陛下本意是不愿见他们二人和离的,毕竟只有这样,单子寅才能名正言顺拿下所有迎春笑的产业。
陛下一心想将整个迎春笑都充公,但显然单子寅并没有这个打算。
迎程程有些好奇他打算怎么说服陛下。
铁男就替她问出来:“你家公子打算如何说服陛下?”
玉枢应该是来之前就被单子寅叮嘱过,有些事还是直说比较合适,否则再让迎程程从旁人嘴里知道,就更伤感情了。
“公子的意思是,这桩婚事本就是陛下强行赐的,本意只是接管迎春笑而已,如今他替陛下找到了迎柏通敌铁证,又与少夫人商定好了和离……”
玉枢停在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了,满脸为难的样子。
于是迎程程也就明白了。
单子寅开始卖惨了,并且大概率是拿他自己心不在迎程程身上来做文章的。
也好。
他也算是终于能有机会诉苦。
单子寅与颜悦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也脾气相投,若非陛下看中了迎春笑,非逼着他“卖身求荣”,他们二人恐怕孩儿都有了。
想到这里迎程程便觉得没意思透了,她挥了挥手:“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
玉枢愣了愣:“我回去哪儿?”
迎程程道:“你家公子都搬回将军府了,你不跟着回去?”
玉枢更愣了:“公子并未搬回将军府啊,他每夜都回偏院来的,不是还宿在少夫人房中吗?”
迎程程:“……”
她立即看向铁男。
铁男神情也很茫然。
铁男看向玉枢:“你家公子近日到底什么时辰回府的?”
玉枢也说不好:“早的话子时便能回来,要看当日具体差事何时办完而定。”
替陛下办差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子时都能算早了。
通常到子时,迎程程都已经睡熟了。
可他就算这时候回来,以迎程程的机警程度,也应当有所察觉才是。
那为什么会毫无察觉,甚至以为他已经搬回将军府了?
当天夜里,迎程程特意强撑着等单子寅。
好在今日不到子时,单子寅就回来了。
他来时脚步极轻,迎程程特意背对着床外方向侧躺着,竖起耳朵听房中的动静。
单子寅是洗漱完才进来的,而且爬上来的时候动作轻到不能再轻。
迎程程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控制得非常规律。
细密绵长的呼吸,就和睡着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单子寅不懂这些,他有过这么多晚没吵醒她的成功经历,这一晚也以为依旧如此。
迎程程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
直到迎程程都快忍不住真的睡着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鼻尖一痒。
是单子寅的呼吸轻扫下来。
她的心里有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期待。
好像单子寅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迎程程以为他就要这样一直看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忽然俯身下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是极轻极轻的一个吻。
虔诚又小心翼翼。
担心惊醒她。
又实在是克制不住。
迎程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仿佛要跳出胸腔一样。
单子寅发出满足的轻叹声,这才躺下——
躺在了迎程程的身后。
肯定是面对她后脑勺的姿势。
因为迎程程感觉到有细微、温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后脖颈。
原来他就是这样,每天深夜才能赶回来,然后做贼似的盯着她看吗?
那为什么迎程程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又不见他人影呢?
迎程程起得已经算是够早的了,难不成他天不亮就走了?
这一夜迎程程心里一直在乱七八糟地想些有的没的,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睡着,就得看看单子寅到底什么时辰走的。
结果还是不小心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迎程程揉了揉眼睛,才猛地一下反应过来。
她立刻转身,同时伸手去摸身侧的被褥。
果然已经空无人影。
只有垫絮上微微下陷的痕迹,在提醒着迎程程。
“我昨夜来过了,就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