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白,苏御轻轻起身,刚欲下床,衣角却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扯住。
一只手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胳膊上,周云若坐起身自然而然地倚靠在他的肩头,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与他身上的寝衣交织在一起。
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娇柔,周云若呢喃道:“昨日收了帖子,母亲让我今日回府一趟。”
说完,她便去看苏御的神色,视线被他捕捉,见他轻轻皱眉。
自从她怀孕后,苏御日日都命府医给她请脉,他好像格外紧张,周云若想,兴许是因为他之前的妻子难产而亡,给他留下了阴影。
她轻声道:“你不必那么紧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
闻言,苏御的眉头微微舒展,他握住周云若搭在他臂上的手:“你如今有了身孕,万事都需谨慎。”
”嗯!放心吧!”她轻声应着。
“那你多带些丫鬟随身侍候着,我下值后就去周府接你,你等着我。”
周云若微微一笑:“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被他突然抱进怀里,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间。
又莫名其妙地问了她一句:“如果当年,我没有娶妻,你还会嫁给他吗?”
周云若愣了愣,想起那些过往,她心中微涩。
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你那会都不认识我!又哪里来的如果?”
闻言,苏御心间好似被针扎了一下,那时他骑在马上,一眼就认出了她。
可先放手的是他,所以他说不出口。
唇边掀起一抹苦笑,他声音低沉道:“是我眼拙,未能早些认出你。都是我的错。”
周云若觉得他有些奇怪,却也没问什么,只轻轻推开他,示意他去看窗外的天色。
又轻声道:“天色不早了,该去上朝了!”
待苏御走后,周云若已梳妆完毕,正在厅里用着早膳,就见伺候过绾绾的丫鬟小翠,等候在门外。
周云若凝眉,绾绾走后,她就做了庭内洒扫的活,这会子怎么上自己这来了?
命人将她唤进来,一进屋小翠就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接着直起腰板,看向周云若:“夫人,奴婢要赎身。”
周云若微愣,随后命人将管家唤来,得知小翠当初卖身确实是签的活契,按照府里的规矩。赎身需五十两银子。
三等丫鬟的月例是五百钱,小翠进府三年,便是不花一分都攒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两银子。
那这五十两她是从哪来的?周云若有些疑惑。
要说奴婢赎身,那都是家里人拿着银子来领人,丫鬟自己拿着银子赎身,这倒是头一次见。总要问清了,才好还她身契。
于是周云若便问她:“你哪里来的五十两银子?”
闻言,小翠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奴婢的大哥在外头做生意,赚了些银子,前几日就递了信,奴婢一直舍不得绾姨娘,迟迟未应。”
“大哥有生意要忙,他等不了,就把赎身的银子先给了我。如今绾姨娘走了,奴婢也没了牵挂。夫人!这银子确实是奴婢的大哥辛苦所得,绝无半点不实。”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叠整齐的银票和碎银。
周云若闻言,轻轻点头,收了银子,便命王嬷嬷将身契还给她。
小翠磕了个头,眼眶微红,转身离去时,脚步很是轻快。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王嬷嬷皱了皱眉,她在侯府呆了十年,对小翠还是有些印象的,她刚进府那会,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因为吃相不好,常被丫鬟们笑话。记得她说过,父母早逝,她打小就没吃过饱饭。哥哥是个赌鬼,要把她卖到妓院还债,所以半夜里逃出来。
恰逢侯府招工,才跟着进了府。
一个要卖妹妹的赌鬼,改邪归正可没那么容易。王嬷嬷担心小翠被人诓骗,便将这事告诉了周云若。
听了这话,周云若面露担忧之色,忙命管家叫上两名机灵的小厮,偷偷跟上她。
临走前,又吩咐:“只悄悄跟着,别让她发现,摸清她的落脚处就回来禀报。”
待用完早膳,周云若便带着石霞出了府门,马车已等候在门前,还未上马车,便见两名侍卫跟上来,说是奉了苏御的命令保护她。
待到了周府已近巳时,石霞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马车。
进了周府那两名侍卫依旧跟着她,府里的仆从纷纷朝周云若请安,进到二房的院子,母亲身旁的嬷嬷便迎了上来。
“二小姐,夫人在厅里等您了。”
周云若抬脚迈进门槛,嫂嫂吴氏正坐在厅中品茶,见周云若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陈氏更是一脸喜悦,紧紧拉着周云若的手,关切地询问一番。得知女儿一切都好,陈氏才放心。
周云若看向母亲与大嫂,来之前就想过,母亲这般急得叫自己来定是有事要说。
“母亲,可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陈氏看向吴氏,周云若见状,心中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眼神看向吴氏,询问道:“嫂嫂。可是为了琅月与裴二公子的事?”
吴氏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大哥竟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昨日那外室上了门,裴氏闹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