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苦难,源于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重砸在余相皖心间。
余相皖不自觉踉跄了几步,被叶枕安牢牢扶住。
“长宁,别听他胡说,当初林芷秋和余承运想丢掉的分明是你和你弟弟。即便当时他们发现了你,受害者也只不过是多加一个你罢了。”
叶枕安安抚着余相皖。
旋即抬起头,墨色的眼眸凌厉的扫向张竞雪,语气寒冷。
“张竞雪,大师兄知道你为他变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大师兄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若是知道你肆意残害无辜,你猜他会不会后悔教养你一场?”
张竞雪闻言一掌朝叶枕安拍来,刮起狠厉的掌风,朝叶枕安席卷而来。
“你给我闭嘴!”
叶枕安身体被震得发麻,堪堪挡下,揽着余相皖倒退几步。
张竞雪漆黑的眼眸像是淬了毒,看着叶枕安一字一句道。
“你不配提他!”
“若不是你们,大师兄又怎么会死在极北之地!”
“都是你们害了大师兄。”
他的视线从叶枕安脸上移到一旁的余相皖身上。
“我本想着,若在霜都秘境,你乖乖做载体复活大师兄,那我就既往不咎,放过你们。”
“是你们不识好歹。”
余相皖抬起头,双目凛凛,直直与张竞雪对视。
“张竞雪,当日情况你我再清楚不过。”
“我被你牢牢缚在那献祭阵法之中动弹不得,是大师兄拼死将我带出。”
“大师兄真的想要这样以他人性命换来的重生吗?你与大师兄形影不离百余年,你应当对他的性格最为清楚,不是吗?”
张竞雪怔了怔,神情有些恍惚。
他当然了解他。
可是,明明是余相皖和叶枕安害了他啊,用他们的命换大师兄的命,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本就是他们欠大师兄的。
张竞雪目光阴郁,眼中愈加坚定,看向余相皖时又恢复成先前那般模样。
“当真是巧舌如簧。”
“不过你们也逃不出去了。”
“上次霜都秘境是我大意了,这次,一切重头来过,我会抹去大师兄关于你们的记忆。不会再让这事出任何意外。”
余相皖的心口痛得厉害。
可这大殿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阿璃半点影子。
“张竞雪,无论如何,阿璃是无辜的。我愿意跟你走,你将阿璃放了。”
叶枕安闻言大惊。
“长宁?”
“张竞雪心狠手辣,你即便与他去了,他也不见得会放过柳疏璃。”
余相皖回头看向叶枕安,摇了摇头。
“师兄,我知道。”
“可即使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错过。”
“这是我欠阿璃的。”
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张竞雪策划的这一切都是针对他。
张竞雪说得不错。
阿璃是代他受过。
张竞雪认定是他间接害死了大师兄。
所以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叶枕安还想说话,却蓦然噤了声,他发不出声音了,他抬眼惊恐的看着余相皖。
余相皖不去看叶枕安,朝着张竞雪一步一步走过去。
时间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
三步。
四步。
五步。
张竞雪看着余相皖,脸色郁郁,不发一言。
“嘭!”
一声巨响从外间响起,大殿之内一阵摇晃,惊了几人。
余相皖趁着张竞雪愣神的功夫,快速返回,手下灵力四溢,触到叶枕安的瞬间,叶枕安身上的禁制被解开。
他拉着叶枕安往外掠去。
不过瞬息便逃离了问雪殿,来到了殿外。
只见问雪殿外的长梯被一剑劈成了两半,雪白的长梯上狰狞着一条可怖的深痕。
叶枕安看向余相皖,“长宁,这是怎么回事?”
余相皖道,“师兄,你可还记得我在来的路上给三师姐发了一条讯息?”
叶枕安自然记得,因为他也发了。
张竞雪修为深不可测,他们自然不可能硬碰硬。
这世间若说有谁能制衡张竞雪,荆祈悦绝对算一个。
叶枕安却摇了摇头,“长宁,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方才将我禁言,对张竞雪说以命换命。”
余相皖闻言一噎,莫名有些心虚,低声喃喃道,“师兄,你知道我是在拖延时间,方才那是无奈之举。怕你演技不好,被张竞雪看出破绽,时间仓促……”
叶枕安握着余相皖的手,轻声道。
“长宁,即便是做戏,下次也别再如此了。”
余相皖连连点头,保证道,“嗯,师兄。没有下次了。”
才出门,便见荆祈悦一袭白衣站在空中。
她的手上还抱着浑身血污昏迷不醒的柳疏璃。
他一袭月白色锦袍,衣衫上的蓝白色被血色浸染,生机在迅速流失。
“三师姐。”
余相皖一抬手将门口的阵盘收起,一手将靠墙昏迷的桑榆抱起,飞掠上前。
叶枕安知道余相皖的意思,自然而然的带着剩下的俩人紧随其后。
余相皖从荆祈悦手中小心地将柳疏璃接过。
“多谢三师姐。”
今日这一出是他们三人早就商量好的,他和叶枕安拖延时间。荆祈悦暗中去寻柳疏璃的下落。
没想到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顺利得让余相皖有些不安。
余相皖手中的治愈之力源源不断的朝着柳疏璃输去。
柳疏璃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这才慢慢有了一点儿血色,好上些许。
余相皖道。
“三师姐,小七师兄,我们快走吧。”
“走?走去哪儿啊?”张竞雪从问雪殿中缓步走出。
方才他第一时间去看了关押柳疏璃的地方,果不其然。
他看向空中的荆祈悦,余光中这才看见被一剑劈裂的雪梯。就连一旁的红色绸带都被波及了许多。
没了阵法符文的保护,它们像破布一般,或残缺或碎裂成条,被风雪吹得到处都是。
“荆祈悦!”
荆祈悦眼神淡漠,像是看不见张竞雪的愤怒,对余相皖和叶枕安道。
“你们先走吧,我留下来……”
快说到对付两个字时,荆祈悦滞了一瞬。终究是没说出口。
即便出过手,即便是到了现在。
他们万年间互不往来,可那一百多年的时光是美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记忆中一遍又一遍美化。
让她说不出任何敌对的词。
恍若昨天,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