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边上,摆着一大溜酒坛子……
桌上,也有正开坛的,酒气一出,气氛就上来了。
正这时,徐可来了。
本来,他跟墨纹商量,仍如之前那般,备份礼让下人送来。
墨纹点头,没说什么。
但这回,爹娘却都逼着他来。还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于是,他赶紧出了门,在路上磨蹭了半天,真是怵着进门。
到了,门口都没人迎接!
别扭着进去,却发现看门的和打扫的,在门里摆了一小桌,也开了坛酒,正热闹的吃饭呢。
看他来了,连忙起身:“姑爷!快快请进,等您半天b,主子们刚去了饭厅。”
他硬着头皮往里走,进了饭厅一看,三桌,人挤人的挨着坐,吵吵嚷嚷的,根本就没什么礼仪一说。
最怵头遇到的齐王殿下,他一眼就看着了……人家正亲手给旁边的老丈人倒酒呢。
王氏一眼看到他,立刻跳起来了,“贤婿?!你来啦?”
她一激动,声音就不受控制,大家全听见了,都看过来。
徐可弄了个大红面,赶紧行礼,“岳母……王爷,岳父,大伯……”这一圈儿礼行得头直晕……
李倞看他一眼,没说话。
大家都跟他打招呼,王爷那一桌,立刻有个有眼力见的起身,把座位让他。
他还想客气一下,但其实是真不想往那儿坐。
但被那人拉着按着,直接坐到了李倞的对面。
“纹纹怎么样?”王氏跟了过来,她最关心这个。
徐可温和的说,“她很想来的,只是母亲不放心。”
王氏急急的说:“她现在还不能出门,跟她说,现在什么也别管了。只顾着她自己就好。”
“是。她亲自给大伯母寻了件礼物,请大伯母勿怪。”
庄氏也笑道:“一家人,无需客气。我们没常去看她,就是怕打搅。你回去跟她说:若想吃家里的饭菜,就让厨娘过去伺候她些日子。关键时刻,千万别客气。”
“是。”
下人又拿了碗和筷子来,徐可再想走,也说不出口。
好在,他应酬了几句后,就没人关注他了。
此刻的墨如山意气风发,当仁不让的成了主聊。
说自己的事,说下场官员的八卦。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李倞也不说话,吃饭,喝酒,给老丈人倒酒……
徐可身边坐着张得宝,两个失意人,听大家说话,喝自己的酒。
如此心境,酒气最容易上头。没一会儿,就感觉胸内发热,头晕了。
墨纹的流产后,他就没再理过玉安公主。
而玉安因为东方回来,后又受伤,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
现在,她奉旨和离了,伤也好了,就又开始了频繁的找,甚至威胁到了家里。
弄得自己整天神经兮兮的,祖父母和父母随意的一句话,都能让他耳红心跳。
出个门,也得左顾右盼。
而且,墨媛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差点出了事……过后,竟也没再提。
难道,她也知道了?
种种煎熬,让他时时处于崩溃的边沿。
又灌了自己几杯,默默的看着李倞。
平日里见到这位齐王殿下,不像太子那么和煦、文雅。也不像其他几个王爷那么华贵、傲慢。
但是另一种冷冷的高高在上,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亲近。
而此刻,他却像一个好酒友,默默的听别人说话。尤其是岳父,说点什么,就要拉着齐王给他站台。
而他,竟然也带着难得的温柔,话虽不多,但应该是挺能给支撑的。
因为岳父手舞足蹈的挺高兴。
徐可感觉自己快炸开了,突然,他起身过去,跟李倞耳语,“王爷,徐可有几句话,想与您说。”
李倞也不看他,跟岳父碰了杯,喝了酒,才温声的跟墨如海说:“您先喝着,我去去就回。”
墨伊看着那两个人出门,徐可找王爷,要说什么呢?
到了前头客厅,只有他们二人,李倞坐下。
徐可撩袍下跪:“王爷,徐可年青时行为孟浪,将家族和教养抛之脑后。做了令自己后悔,让家族蒙羞,还祸及妻子之事。以致于现在……彷徨无着。徐可真心悔过,求王爷出手相救……”
他一个头磕下去,梆的一声。
李倞嗤笑:“真心悔过……是无路可走了吧?”
“是。无路可走了……王爷,徐可真是宁死,都不想此事被祖父和父亲知道……”
李倞又冷笑一声,不说话。
“墨纹上次流产,就是玉安公主所为。前几天……墨纹再次有孕后,有些害口。岳母常让人送些吃的东西。那天,玉安打着墨家的名义,送了个剥了皮的猫兽过去,把墨纹吓得差点又流了产……”
李倞眉毛皱了起来。
“玉安和离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徐可猜,她惦记上我了。不断的让人给我送信,还看到她的马车停在外头……殿下,徐可确已经无路可走了。”
“你难道不想弄死墨纹,然后弄个驸马当当?”
徐可浑身一震……“徐可万万不敢这样想!”
李倞轻轻一笑,“你最好别这样想。”
徐可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跪在地上的膝盖也不知道压了个什么,生疼的,可他不敢动。
“那你怎么打算?”李倞问。
“我,我想寻个机会,把公主约出去,与她同归于尽。只是……弑杀皇家公主,皇上和皇后,还有太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想恳求王爷,护住徐家……”徐可酒精上头,勇气顿生。
李倞有些意外……
“本王为什么会这样做呢?如按你所说的……虽然不至于诛九族吧,但徐家肯定是完了的。如此重罪,光一个墨纹,可不足以让本王担起这个担子。”
“徐可与玉安公主在一起近三年,有些事情,徐可知道一二,可以写下来交给王爷,或者对您有用。徐可,根据公主偶尔露的一句两句里猜测,皇后和太子,或者就与您母后和兄长之死有关。”
李倞当的一下,把杯子放在桌上。
“有什么具体的说法?”
“公主口风挺严。当时,徐可也无心打听这样的事。只是,她说过,他们与您,有着无法逾越的血海深仇。还有次聊天,臣提到您……说您是原配嫡出,身份高贵,军功显赫,比太子不弱……结果,玉安公主大发雷霆。她还说过,与太子所做之事,连皇后都不知道。”
李倞想到了周离……这所指的,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低头看看,徐可还跪着呢。
“你先起来!”
“是。”徐可起身。
“坐吧。”
徐可坐下。
“徐可,你出身徐家,自己又一表人材,能力也不弱。所以,本王就想不明白,怎么就与玉安鬼混到一起了呢?这一点上,你的品性与东方,没有可比性。”
“王爷教训得是。现在想想确实很蠢,但当时,感觉公主的迷恋,很让自己得意……”
李倞摇摇头:“按说,你这样的人,是不值得本王信任的。只是,你的祖父,父兄和叔父们,多年以来为朝廷做了很多实事。他们不应该为这样的事,而受到羞辱。所以,本王就当你是浪子回头,暂时信你一回。”
徐可脸又红了,但心下稍安,“谢王爷。”
“玉安嘛,倒也不慌杀她。这不是一个好法子。而且,她与本王有着血海深仇呢,死,其实是很轻易的事。毕竟,谁不死呢。本王有个建议,你想听吗?”
徐可站起来,“请王爷指点。”
“你先躲出去。最近外头有件事,你可以替本王去办。走渠道把你调出来,马上就走。只要你不在,就不会时时刺激她。徐家,她和太子现在不敢动。墨纹,本王也会派人护着。
这一去,没个一两年回不来。等再回来……此一时彼一时了。”
“多谢王爷!徐可听从王爷安排。”徐可立刻回答。
“你先别慌答应,这件事,不仅难,还危险重重。你会吃苦,受伤,甚至会死。而且,还会死的很惨……可以说是用命来搏的。但如果你命好,能力又够,那就会是个大功劳,足以弥补你年青时做过的蠢事。
只要你不哄骗本王,不当逃兵……不管什么做得好坏,本王,都能保证这丑事,绝不会大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