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一道由太极殿送往沈家的圣旨打破了朝堂上伪装的宁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四民之业,商以通有无。查沈家名下产业自经营以来,货殖以诚,交易以信。先于灾难之际挺身而出赈贫济困,后于边关危难之际献出数百石粮食。此行此举,实为商贾之楷模。
特赐御书‘良商济世’匾额一方,悬于门楣,以彰风化。钦此!”
传旨的小太监还未出沈府的大门,沈家将在栗城铺子里的屯粮都捐给边关大军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谁让那方从宫里抬出来的匾额实在是太扎眼了,想不知道都难。
不知各方是何反应,沈琼华送了宫里的小太监出门后,回来便看见林婉茹看着御赐的牌匾出神。
沈琼华上前扶住她,道:“阿娘怎么了?”
林婉茹似是还在云雾之中,嘴里喃喃道:“娘从未想过会有这一日。”
有了这‘良商济世’的匾额,即便是沈家依旧是商户,也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的欺辱沈家。
便是华姐儿以女子的身份在外行商,也没有人敢置喙。
夫君,你看到了吗?
这是皇上特意赐给沈家的匾额,是华姐儿为沈家争来的荣耀。
你耗尽心血打下来的这份家业,会在华姐儿的手中发扬光大。
“哈哈,阿姐,阿娘这是高兴傻了。”
沈逸的笑声拉回了林婉茹的思绪。
林婉茹看向沈琼华,“华姐儿,沈家这些年多亏有你撑着,辛苦你了。”
若不是有华姐儿在,只怕她和逸哥儿早就被吞吃入腹了。
“阿娘,你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阿爹惨死,我身为长女,自然要护着您和阿逸。”沈琼华道。
林婉茹拍了拍沈琼华的手,掩去眼角的泪痕。
吩咐小厮将匾额挂上。
朱红色的匾额在阳光下显得尤为熠熠生辉。
林婉茹原本嘴角带着笑,一低头,又瞧见了沈逸那乐呵呵的样子,秀眉狠狠一蹙。
“阿逸,如今你阿姐为沈家挣下了这份荣誉,你若是不好好读书考功名,将来就老老实实跟着你阿姐打理沈家的生意。”
“啊——”沈逸这下笑不出来了,“阿娘,我不想……”
“不想什么?你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
“你以后若是敢瞒着我参军,便从我的尸身上跨过去,省得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百年之后没有脸面去见你阿爹。”林婉茹毫不退让道。
平时向来和善,好说话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分外执拗。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林婉茹说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逸蔫嗒嗒地站在原地。
瞧着颇为可怜的样子。
沈琼华抿了抿唇,上前摸了摸沈逸的脑袋。
沈逸抬起头,杏仁眼看着沈琼华,“阿姐,我真的很想习武,想将来上战场建功立业。”
“阿逸,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成的……”
沈逸低头不语。
“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要,那就尽力去争取,阿姐会永远支持你!”沈琼华道。
沈逸沉思片刻,忽而抬起头来,道:“阿姐,我明白了,我会跟阿娘抗争到底的!”
说着也跑了。
“哎——”
沈琼华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想到一谈到习武就针尖对麦芒的母子俩,沈琼华颇感头疼地摇了摇头。
算了,由着他们去吧,今后到底如何,时间自会证明。
——
安王府。
谢祁安一脸阴沉的坐在案几上听着下头的人汇报,随后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朝地上掷去。
“咳咳,咳咳,沈琼华!”
谢祁安双拳紧握,脸都气红了。
谢祁安昨日在太极殿的雪地里跪了好几个时辰,晚上便发了热,直到临近天明之时才退了下来。
迷迷糊糊小憩了一会儿,起来便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好……可真是好的很呐,这一下子就将本王的计划给搅乱了。”谢祁安咬牙道。
他就说边关缺粮沈家为何安安静静的无所作为,便连镇国公府也很是安静,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表面上老老实实,暗地里早就准备好一批粮食运往边关。
将一切都准备好,等着他往里钻。
难怪昨日沈琼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昨日便已经与父皇商定好了。
好啊!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家是他弄进京城的,如今当不成助力,反倒滋长了谢南渊的资本。
若是没有沈家的财力支撑,今日这局,谢南渊必死无疑。
如今有了这批粮食支撑,大军定能坚持到朝廷的粮草送达。
不然若是二十多日还不能将粮草送达,这也太明显了一些。
安王府的谋士们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局面,开口道:“王爷,咱们精心策划的布局不能就这么毁了,不如派人将这批粮食给……”
安王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时间上再派人去根本来不及,即便是来得及也不能这样做,这批粮食已经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
“若是没有也就罢了,有了再被人毁了,皇上定然会派人彻查,仓促之下的布局很难不露出破绽。”
“再者,边关有谢南渊盯着,一旦被他抓到,岂不是主动将把柄交到了他手中。”
“那难道这次就这么算了?”其中一个谋士问道。
“算了?哼!”谢祁安冷笑一声,“本王这可是一个连环计,躲得过一个,还能躲过第二个不成?”
即便是因着粮草的事情威力大打折扣,也够谢南渊一党喝一壶的,说不定还能借机除了他。
呵……沈家,沈琼华,本王定要亲眼看看,到底是谁才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
连环计?
安王府的谋士们面面相觑。
安王与他们商讨的时候只说了拖延粮草一事,可并未说其他。
那第二计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