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饭桌上金明月提起吉宏的妹妹吉美丽,和她都是供销系统的。
何富英担心小姑子不好相处,忐忑问道:“明月,那姑娘性子怎么样?”
金明月用筷子戳着饭碗,“嗯……怎么说呢,挺漂亮的,是她们供销社一朵花。”
“你说的都是啥啊?漂亮漂亮跟红梅有啥关系?”
“娘,明月的意思,漂亮的女孩比较受人捧,再加上城市户口,父母都是编制内的,有点大小姐脾气。是这意思吧,明月?”
金明月点头,“就是大林哥这意思,但是没人说她不好,我就负责调货的,没跟她深入接触过,也不知道人到底咋样。”
盖茉莉不慌不忙吃饭,咽下去才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小姑子性子好就多来往,性子不好就少接触,又不是跟小姑子一块儿过。”
“小姑子万一挑事呢?就像马金凤那样的可咋办?”何富英想起马金凤就恨得牙根痒痒。
马金成缩着脖子,低头吃饭,他感觉马林的目光阴森森,脖子冒凉风。
金兰瞧见马红梅担忧,赶忙安慰:“大林也不会让他姐被人欺负,刀神马爷在江城可是一号人物。”
马金成好奇问道:“刀神马爷是什么人?”
盖茉莉放下筷子,拿起汤碗喝了两口,“今早在门口卖菜是冲着大林来的?”
金兰点头,“好几家抢着来摆摊卖菜,开始还想送菜,大林说不占这点便宜,愿意在门口摆早市就摆,走前把卫生搞好就行。”
马金成听到儿子这么厉害,心里一动,也跟着安慰何富英,“大英,放心吧,有大林在,没人敢欺负红梅。”
何富英心安稳不少,又开始叹气,“闺女是娘身上掉的肉,嫁人就是活第二次,嫁的好还行,嫁的不好多糟心,一辈子受罪。”
马林随口说:“能过过,不能过离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瞎说啥?谁家好人结婚奔着离婚去的,大林你这嘴我给你撕了。”
何富英夹了一块姜塞马林嘴里,马林吐出去,“放心,放心,不了解透了敢让我姐随便嫁人?再说,问了我姐的意思,我看我姐很愿意。”
马红梅含羞带臊否认,像蚊子呐呐:“谁愿意了?”
马冬梅嘿嘿笑着,“大姐不好意思了。”
“对了,还没说你呢。”马林放下筷子,拿起青萝卜啃,“李景辉那边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马冬梅有些生气和不好意思,“没,没什么意思啊,能有啥意思?”
“当初送你去干校当学员,他就有那意思,我跟他说的是你们之间距离远,差距也大,你的未来在省城,他在礼河湾。”
桌上其他人也留心听马林说这事儿,“没想到他叔李溪华进了粮食局,去年就升任正处,李景辉也调到市粮食局。现在俩人都在江城市,再说李景辉跟冬梅有差距就是昧良心说话,粮食局那是职权单位,条件上来说,比冬梅的文工团强。”
“但是,不是光看这些条件,文工团接触的高层多,也有机会认识大院子弟和干部子女。李主任没媳妇没儿女是个光棍,就李景辉这一个侄子,以后的人脉都是他的。”
金明月递过来热毛巾,马林擦擦手,“冬梅,你怎么想的?你是回家问你父母,还是这边我去找李主任问问?”
“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儿,要回家问问父母。”马金成低着头说了一句。
盖茉莉拿起烟袋锅,金明月帮她点火,“老马这话没错,爹娘在要跟他们说一声,大林这边去问问李主任也没错,两件事不耽误。”
“我就跟他说过几句话,就是普通朋友,怎么就要通知父母了?”
马林扔萝卜尾巴砸了要爬桌子的奶牛猫,“那就等等,别怪我功利,冬梅你要想去京城唱,就不能这么早结婚,耽误事业。”
马金成开始抢话,“先成家后立业。”
“爹,这句不适合在城里。局长的儿子和主任的闺女,没成家也是干部子女,他们有了底气和基础,结婚不过是加快接收家里人脉的时间。我没结婚就已经立功了,我能娶罗敷,是因为我够强。”
“男人没事业成什么家?现在大家都是死工资,早结婚比晚结婚强,以后可能都是效益提成,人家一个月几千块,你还一百块,怎么跟人家比?还成家,自己都养不活呢。”
“像我娘这样什么都不图,嫁人过日子的会越来越少,我姐要是没有这份工作,吉家能愿意娶礼河湾一个农村户口的女孩?好好想想吧,国家发展越来越快,老一套不合时宜的就要转变观念。”
在场人一想,马林说的还真是。大家能坐在江城这个房子里吃饭,都是受了马林的照顾。
要没有马林,金兰母女还在东沟大队干农活,金明月现在可能都嫁人生娃了。
马红梅退了婚,也难找到条件合适的,更别提省城户口干部子弟的吉宏。
马冬梅更是如此,说不定早被高福莲换给出高彩礼的傻子家。
马林手一翻,食中二指做剑指对着马冬梅,“爹爹无大儿,木兰无长兄。花木兰哪花木兰,爹娘往日赞你智勇双全,有男子气概,今日之事,难道你就无有主意了么!”
马冬梅身架一比划,果然比马林专业的多,“啊,哥哥不必着急,我已想得妙计在此。”
“妹妹有何妙计?”
“此时不必说明,将来你就晓得了。”
金兰给金明月解释,“这是梅先生的花木兰,也叫木兰从军,当年我跟小姐妹听的唱片。”
盖茉莉鼓掌,“小冬梅这身段天生的,现在唱戏的也是艺术家了,老年间那可是归到下九流。”
金明月好奇问:“那些角儿也是下九流?”
“全华国那么多唱戏的,旧社会戏曲界有身份地位的,掰手指头数能有几个?过去都是家里穷得吃不上饭才把孩子送去学戏。”
马林干了碗里的汤,“感谢新中国吧,要搁过去马金凤得浸猪笼弄死。”
马金成今晚屡次插话找存在感,被马林这一句彻底干灭火,低着头吃饭再不敢说话。
盖茉莉用手点点马林,马林丝毫不在意,起身到院子里散步,天空开始飘雪。
“天上一阵黑咕咚,好似白面往下仍,倒比棉花来的冲,如柳栽花一般同。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坟头总比馒头大,井口儿是个大窟窿。”
马冬梅听完嘿嘿一笑,“我哥又开始神叨叨的,说些不着四六的顺口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