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碑上的婚书纹路突然流动起来,化作星砂铺就的长阶直通云霄。墨渊拾阶而上时,白浅的裙裾扫过台阶,惊起万千流萤——那些竟是当年护魂灯中封存的龙鳞碎片,每一片都映着昆仑虚的月色。
";师尊看那里!";白浅指尖轻点,三十三重天外的星幕突然裂开缝隙。因果石预言的桃林正在虚空中生长,枝头绽开的却不是桃花,而是凝结着星砂的琉璃并蒂莲。莲瓣坠落的瞬间,整片苍穹下起绯色光雨,每一滴都裹着墨渊刻在龙鳞上的";浅";字。
墨渊的袖中飞出青铜匣残片,碎片在雨中重组成盏并蒂莲灯。灯芯跃动的不是火焰,而是白浅那滴封存三百年的泪珠:";此灯当照你我永生之路。";他执灯的手与白浅交握,灯影在云海上投射出蜿蜒星河,星河中浮动着他们未曾言说的千年过往。
白浅的九尾忽然扬起,尾尖灵火将星河灼成金粉。金粉飘落处,枯萎的往生树竟在桃林中央重生,树干上浮现出仙童最后的银纹。当她的指尖触及银纹时,树冠突然抖落三百盏琉璃灯,灯中传来仙童带笑的声音:";尊上可知,往生树开花的模样?";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树梢凝结出冰蓝色的花苞。墨渊的龙息拂过花苞,绽放的竟是三百世轮回里白浅的笑靥——第一朵是昆仑虚拜师时的懵懂,第二朵是凡间历劫的素素,最后一朵却是此刻披着星砂嫁衣的嫣然。
";师尊欠我一场桃花雨。";白浅忽然拽住墨渊的广袖,尾尖灵火窜上云霄。桃林应声震颤,琉璃并蒂莲齐齐飞旋,在虚空凝成巨大的姻缘阵。阵眼处浮现出被重写的三生石,石身上缠绕的正是二人发丝熔铸的永生结。
墨渊低笑一声,龙纹枪尖挑起阵中星光。枪风所过之处,星砂凝成七十二只衔灯青鸾,绕着桃林织就流光结界。当第一片琉璃莲瓣坠入结界时,整座桃林突然下起幻梦般的绯雨——那雨中每一滴水珠,都是墨渊在禁地剜鳞时落下的血泪。
白浅在雨中转身,嫁衣上的合欢花纹路突然活过来般游走。金线缠上墨渊的腰封,将两人拉近至呼吸相闻的距离:";这次可不许用分身哄我。";她的尾尖灵火窜入墨渊心口,将逆鳞婚书中最后一丝阴霾焚烧殆尽。
墨渊突然俯身含住她发间的桃花簪,簪头并蒂莲应声绽放,莲心飞出三百封婚书残页。残页在雨中重组成幅星图,图中显现的竟是少年墨渊在往生镜前刻婚书的画面——那时他鬓角还染着夜露,笔下";白浅";二字却郑重得仿佛要刻穿三界轮回。
";原来自那时起......";白浅的尾尖扫过星图中少年颤抖的指尖,三百年前的雨夜突然与现实重叠。绯色光雨中,墨渊的吻落在她眼尾,将当年未说出口的诺言化作实物:他破碎的龙角凝成星簪,斜插入她鬓间时,整个三十三重天都响起悠远的风铃声。
桃林深处突然升起玉案,案上陈着对剔透的龙凤盏。盏中酒液倒映着星河,细看竟是墨渊用三百年光阴酿的";长相守";。白浅执盏欲饮时,盏沿忽然生出并蒂莲枝,缠住二人交握的手腕:";这酒要这般喝。";
墨渊就着她的手饮尽半盏,酒液化作金线没入彼此心口。白浅忽然踉跄半步,醉眼朦胧间看见无数过往——昆仑虚的晨雾里有墨渊为她挡天劫的残影,若水河畔是他剜心时的血雨,大婚那夜龙凤镯烙下的不仅是婚契,更是他神魂俱灭也要护她永生的决绝。
";夫君。";她突然唤出这个迟来三百年的称呼,尾音被墨渊吞入唇齿。桃林应声飘起真正的桃花雨,每片花瓣都裹着粒星砂,落地便生出一盏琉璃灯。千万盏灯汇成银河,银河中浮动的却是最平凡的夙愿:
青丝白发,炊烟人家。
当墨渊的龙纹枪化作桃枝插入泥土时,新生因果石突然显现最后预言:九万年后,当星砂流尽时,三十三重天外会降下考验。白浅的九尾缠上桃枝,灵火将预言烧成灰烬:";管他几万年,此刻你在我身边。";
夜风拂过桃林,带来归墟深处的潮声。七十二只青鸾衔着琉璃莲瓣落在枝头,将星砂雨凝成永夜的温柔。墨渊抱起熟睡的白浅走向桃林深处,每一步都生出朵并蒂莲,而他们身后,被重写的三生石正静静映着星河——那上面除了婚誓,还多出列小字:
";劫火尽处,始见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