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星砂雨渐歇时,墨渊的广袖拂过玉案,案上琉璃盏中突然凝出枚琥珀。琥珀中央封着朵并蒂莲,莲心跃动着绯色光晕——正是方才雨中两人的心头血交融所化。
";夫君这是要学凡间俗礼?";白浅尾尖卷起琥珀,灵火却在其表面灼出细密纹路。纹路蔓延处,三十三重天的星幕突然映现其上,每颗星子都缀着段记忆:昆仑虚晨雾中墨渊为她绾发的剪影,若水河畔剜心时他藏在袖中颤抖的手,大婚那夜龙凤镯烙下婚契时他眼角未落的泪。
墨渊的指尖抚过琥珀边缘,星砂突然凝成银针。他执起白浅的手,将银针穿过琥珀:";凡间说结发为夫妻,今日我们以星为聘,以魂为线。";针尖刺破指尖的刹那,整片桃林的琉璃并蒂莲突然调转方向,将星光聚成红线缠绕二人手腕。
白浅腕间的灼痛突然化作暖流,红线没入肌肤处浮现出枚龙鳞状的印记。她抬眼望去,墨渊心口逆鳞位置赫然映着相同的狐尾纹:";师尊这是把命门交予我了?";
";早该如此。";墨渊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上往生树梢,树冠最高处的冰蓝色花苞应声绽放。花蕊中浮着盏琉璃灯,灯芯跳动的竟是三百年前白浅在昆仑虚醉酒时,偷偷剪下的他一缕银发。
夜风忽转急促,七十二只青鸾衔来星河之水。墨渊以指为笔,蘸着星河水在琉璃灯面绘出两人剪影。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桃林中的所有琉璃灯突然离地飞起,在虚空拼出幅移动的星图——正是墨渊推演三百年才寻到的,规避天命的共生之法。
";你竟将神魂刻入星轨......";白浅的指尖刚触及星图,整片桃林突然时光倒流。枯萎的往生树重现葱郁,枝头结出的不再是星砂并蒂莲,而是裹着晨露的鲜桃。墨渊摘下一颗递到她唇边,桃肉入口即化,竟是昆仑虚初遇时那盏拜师茶的滋味。
白浅的九尾不受控地扬起,尾尖灵火将桃核熔成对耳坠。墨渊接过尚带余温的耳坠,龙息拂过时,坠子化作游动的阴阳鱼:";此后你见花开,我便知欢喜;你觉风冷,我自生暖意。";
桃林深处忽然传来玉石相击之声,新生因果石裂开缝隙,石中飞出三百六十五枚玉简。每枚玉简都刻着墨渊的字迹,记载着白浅历劫时的点点滴滴——最末一枚简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正是当年她跳下诛仙台时,墨渊在昆仑虚呕血写下的";等我";。
";原来那些年你......";白浅的尾尖扫过玉简,简中突然腾起幻影。青烟缭绕中浮现墨渊独坐禁地的身影:他面前悬浮着盏将熄的魂灯,手中龙鳞刻刀已磨损见骨,却仍一笔笔刻着";浅浅无恙";。
墨渊忽然握住她颤抖的手,引着她在最新玉简上补全批注。当白浅的尾尖灵火烙下";夫君安好";四字时,整片桃林的琉璃灯同时大亮,灯影在云海拼出句新誓:";劫火淬魂,风月同天。";
子夜时分,归墟方向飘来盏莲花灯。灯中不再是仙童的银纹血,而是株并蒂莲的幼苗。白浅刚触及莲茎,幼苗便扎根在她腕间印记处,绽放时抖落的露珠竟带着墨渊的气息。
";此莲饮风月而生,往后再无噬魂咒。";墨渊的吻落在莲瓣,花蕊中突然飞出对玉色蝴蝶。蝶翼振落星砂,在两人发间结成永不凋零的桃花——左瓣刻着龙纹,右瓣嵌着狐尾。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往生树最底层的年轮突然浮现预言。这次不再是冰冷的谶语,而是墨渊执白浅之手刻下的温柔:九万年后星砂尽处,三十三重天外会有新的桃林破土,每一株都将结出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