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去后,赵魁与季安澜亲近了不少。
今日又来找她共用晚膳。
他到的时候时辰还早,季安澜便提议在府里先逛一逛。
赵魁点头应了,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换件大氅吧,这天越发冷了。”
几个丫环便又是给她脱身上的棉袍,又是给她去拿大氅,“姑娘老是说她火气旺,不肯多穿。”忍不住七嘴八舌告状。
“穿那么多连抬手都费劲。”
“姑娘要抬什么手,咱们都是死人?不能张口唤咱们?”
赵魁笑了笑,“别冻病了,还要吃药,到时躺在床上,你就知道难受。”
“就是。到时让大夫开苦上几倍的药,姑娘也就老实了。”
季安澜忍不住瞪向几个越发胆肥的丫环。
穿好大氅,赵魁见着不由赞了一句,“你穿白色红色带皮毛的衣裳好看得紧。”
季安澜被他盯得垂了垂眸子,“是我祖父和二叔从边关寄回来的。说是那边各色皮子都有。”
“是,北边野物多。我们府上别人也送了许多,下回我给你带一些来。我那还收了两块暖玉,下回给你和安冉送来。”
“不用,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多的是。白放着也是放着。”
季安澜这才罢了。
两人相携着走在府里,府里的下人都见惯了,瞧着像极了一对碧人。都说大姑娘好事将近,要不是世子夫人去世,估计大姑娘的婚事也能定下来了。
花园里,向晚被几个丫环哄着出来暖房剪花枝。
见她镇日闷闷不乐,想到母亲就不时啼哭,伺候她的丫环就变着法子哄她。
说她如今养在老夫人院里,不好闹得老夫人失了神,说老夫人喜欢花,便哄着她到暖房剪几朵花送给老夫人。
可巧,二房的锦婳、明妩,三房的惜月、雨柔也齐齐去花房剪花枝。
几个姑娘就这样相遇在花房。
原本向晚跟二房三房的姐妹就不太对付,学着蓝氏,一直都看不上其他两房。只当爹是世子,将来侯府也是她这一房的,对二房三房的兄弟姐妹不太待见。
锦婳她们见她也在,愣了愣,“十妹妹也在啊。”
打了声招呼,就顾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本来就不太亲厚,又想着她刚刚失了母亲,估计是不想多与人闲聊的,也就只埋头做自己的事。
结果向晚失了母,变得更为敏感。还以为几个姐妹欺负她没了娘,瞧不起她,不想理会自己。
憋着气,只要锦婳她们看上的,要动手剪哪朵,她就拿了剪刀抢过去先一步剪下来。
锦婳几人再换另一朵,她又抢着过去。
如此几回,把好脾气的锦婳也惹毛了。
明妩见嫡姐被欺负,便上去推了向晚一把,结果向晚更以为别人合伙在欺负她。也过去推明妩。
几个姑娘就这样在花房打起架来。
等季安澜闻讯赶到,几个姑娘已经揪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住手!这是在做什么!”
花房里的盆栽倒在地上,枝也折了,叶也落了,花也散了,一片狼藉。
几个姑娘也是头发乱了,衣裳歪歪扭扭,还滚了泥点和污渍,钗环也落了一地。
见季安澜进来,几人便停了,纷纷告起状……
“大姐,是十妹妹欺负人在先!”
雨柔被向晚在脸上挠了两道,气得不行,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
“是你们欺负人!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要跟我抢!是看我没娘了好欺负是不是!”
向晚梗着脖子吼着,眼睛通红,死命憋着,就是不肯掉眼泪。
“是我先来的!见我要剪花枝,你们就进来跟我抢!”
“我们又不知道你在这。”
“就是。这花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们就是欺负人!来了不就知道我在这了吗,为什么还进来跟我抢!”
自己一个人剪哪里剪得过她们四个。
她们一定是怕她得了祖母的喜欢,才来捣乱的。就是欺负她没了娘。
季安澜看着倔强敏感的向晚,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好了,大家没欺负你,你看中哪朵,都让给你。以后等你剪完,她们再来好不好?”
“不要你们施舍!我才不稀罕!”
抓过丫环手中的花篮,恨恨地把那些花都扔在地上,这还不算,又用脚上去一朵朵辗碎,“我才不要你们可怜!”
辗完花还不算,又要上前去推花盆,被赵魁进来一把拉住。
向晚抬头一看,见是熟悉又陌生的哥哥,哇地一声扑在他怀里就哭开了,“哥哥,我们没有娘了,没有娘了!”
嚎得在场的众人都跟着心酸又难受。
季安澜给锦婳等人使眼色,几人便悄悄走了个干净。
赵魁抱着这个陌生的妹妹,心情复杂。
这一刻好像有了一丝,奇异的联系,这才发现两人好像有剪不掉扯不断的亲缘。
生疏地抚了抚她的背,“好了,不哭了。”
结果被他这么一安慰,向晚哭得越发大声。赵魁安抚着她,由生疏到熟练。
等安昕下了学,跑过来,红着眼眶朝她吼:“哭什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娘!很多人都没有娘!大姐和四哥也没有娘!”
季安澜愣了愣,看了他一眼,向晚也愣了愣,扭头也看了他一眼。
倒是不再哭了。
又看一眼陌生的哥哥,看他被自己哭得浸湿前襟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退了一步,伸手去拉同胞哥哥的手。
兄妹二人的手紧紧地牵着。俩人杵在那里像被人抛弃了一样。
让季安澜见了又是一阵难受。
安昕向赵魁道谢,赵魁鬼使神差说了句:“要不要到你大姐院里一块吃饭?”
安昕抬头看他,还未做出反应,向晚却是点了点头。
季安澜便朝一旁的锦年使了个眼色,锦年飞奔着跑去准备了。
等几人回到院里,锦年等人已经把晚饭摆好了。
这还是安昕和向晚头一回到她院里吃饭。明明是最亲的手足,却因蓝氏的缘故,平常都不太来往。
这会的赵魁倒像个主人,看了这对同母异父弟妹一眼,招呼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