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红袍少年昂起头,“我是义渠与戎人生的孩子,义戎。”
说完,他把身后袋子打开,里面已经塞满东西。
叽里咕噜滚到地上,旁边观望的人,
“这不是大漠中,特有的植物,沙里旺吗?!”
他知道,此时这个红袍少年,当着众人面,把袋子抖开,
一定有什么话要说。
走下台阶,望着这些树根一样东西。
走近,细瞅,又觉得那点不一样。
抓住须根,拎起一个,凑近,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越看后脊背发冷的厉害,
“谁告你们说,这是沙里旺,分明是匈奴贼子的人头!”
旁边无人回答,他蓦然意识到,“是不是县尉这么说的!”
“有功不记功,县尉何在!”
等了一阵,狱守吏橼领着位仵作,慌慌张张从城东跑过来,
“来,看看这是不是人头!?”
仵作弯下腰,瞅了一阵,没有敢轻易下结论,
把身上带来十八件解剖,勘验尸体工具包打开。
取出一个双管镊子,顺着沙里旺根部掀开,脑中轰……瞬间一片空白,
“是,的确是首级无误!”
“狱守吏橼,还愣着干什么!”
“去把泾阳县县尉逮了,下狱,余下的交由县丞与县守商量去吧!”
“且慢!”仵作俩手撑地,踉踉跄跄跪下,
“郡尉,这件事县尉交由在下鉴定,当初确实以为是沙里旺根茎!”
李铁生转念一想,
’这个泾阳县尉,在这一带家族势力如此庞杂,
连仵作都尽量向自己身上揽!’
’一时半会是个麻烦,不如……’
他抽出一块白绢,就着县尉饱沾松墨的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县尉根本来不及看,就被他塞入玉管,绑在一只黑鸽子腿上,
扔到天空上。
“县尉,此事既是误判。
当着狱橼吏和仵作面,重新判决。
该是多少军功,得多少赏赐,得何等爵位,不得有误!”
县尉把座让出来,自己凑合搬把马扎,矮下身体坐着,
“请仵作统计,狱橼吏作证!”
仵作一颗颗解剖后,交给,狱橼吏,县尉,郡尉一一看过后,
最终核实义戎袋子里,装的是二十五颗头颅,
“根据秦律,现在爵位是不更,
但还得交由县丞,县君,郡尉,郡守阅过后,才能批下来!”
狱橼吏背诵着长长的名单,背完后长出口气。
“朔方纵横千里,批下来也到明年了!”郡尉感叹。
话锋一转,
“县尉经营泾阳有功!
泾阳老兵,良家子,足顶南方一个郡,能征上来兵源。
我会将这里情况报到咸阳,
但咸阳答复至少一年以上了。”
县尉也从剑拔弩张中,舒缓过来,
“郡尉大人,都怨我当时勘察不细……”
“县尉日理百机,有此疏漏也再所难免。
都怪本郡尉多心,以为泾阳县,夏子,义渠、戎人之间不睦。
这才对县尉严厉了些,还望县尉勿要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
李铁生出了泾阳县县衙,扭头对义戎,
“你知道,平时还有哪些,伙伴是县尉不喜的?”
义戎:“啊……”
“把他们集合起来跟我走!”
“可刚才不是……”
“他对义渠戎偏见,岂是我一时就能纠正过来的!”
“明白,好的,我这就去。”
他竖起一根手指,“只给你一个时辰!”
披红袍少年头也不回,“只要等我一刻钟就够了!”
一刻钟后,披红袍少年果然把,义渠戎少年都,召集到他面前,“好了,我们走。”
郡尉坐在轩车,驭者回过头,“下一站望哪里去?”
“绕着北郡环绕一周,到郡守说的羌华地方去。”
又过了一刻钟,泾阳县尉才得知,
“什么?朔方郡尉已经走了,还带走泾阳恶少年!?”
“良家子一个也没带走!?”
县尉正在琢磨这件事时,郡尉轩车绕过泥戈县,
向着白羊地附近的,羌华治理地界粼粼驶来!
劳心又劳力的,处理完泾阳县事情。
他也想先偷几日懒,既然郡守举荐的人,有什么事情,也先报郡守了,
他不过正常履职而已。
朔方郡守虽又黑又胖,倒不像是慵懒懈怠之辈。
眸子里隐藏的精光,到显示出此人精明干练,遇事知轻重,
陛下也不会把,横逾千里朔方,交给一个庸碌之辈去打理。
很快到了羌华管理地界,这地方与白羊部落相邻。
为图省事,叫做白羊县。
“县君,听说你也是,靠军功累升自此。
白羊县武备准备的怎么样啊?县尉是谁。”
县君打量他俩眼,“君可是与赵高一丘之貉的人!?”
“本地县尉丘成,郡尉有什么事尽管问他,我还要整理出人口、赋税。”
李铁生怒了, “政具出自一门,乃当今大皇帝陛下,君何出此言?!”
他想弄清楚,
这到底是羌华本人喜好,还是黑胖子郡守喜好。
如是郡守这样交代下来,
他以后恐怕要,换个方法与黑胖子郡守相处。
羌华略迟疑,“我收回刚刚说过的话!”
只说这一句,就再也没有说过。
专注拨弄算盘珠子,他越发惊奇,记得秦并没有算盘珠子啊!
眼下,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怕耽误县君算账,告辞直奔县尉丘成处。
来到此处,见丘成把良家子与老兵分成一列,
新兵旁边多了,一大片民夫。
“这是为何!?”
丘成瞥他一眼,认出他是郡尉,忙作揖,
“咸阳颁布新的命令,要求,兵分三路,直捣大月氏,漠南,东胡……”
他怕其中有误会,但额头上不停冒出热汗,“几时发布动员令!?”
县尉丘成把竹简递给他,上面赫然盖着奉天承运,既寿永昌八个血红大字。
这下,确定无疑。
要谁模仿陛下手边国玺,或者把它盗出来,私自发布命令,
可就玩大了。
“都点谁的将?!”
丘成瞥他一眼,“漠南漠北是大人的将,将兵十万,东胡点的蒙大人的将,也是将兵十万。”
“大月氏点的是,我家大人的将,将兵二十万!”
“可是羌华?”
丘成也知道自己口误,咧嘴一笑,“我家大人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