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通!”
张飞见亲卫张达为其挡箭落马,当即大怒。
其双腿一夹马腹,大喝道:“乌骓!给我冲!”
乌骓马一声嘶鸣,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向前方敌军冲刺而来!
方才那名射出弩箭的曹军校尉,被张飞气势所摄,正欲避其锋芒。离他二十步开外的张飞,却已然暴喝一声,将手中蛇矛投掷而出!
硕大的蛇矛,便带着剧烈的破空之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没入了校尉胸膛,炸起一团四散的血雾!
张飞含恨出手,无比霸道的力量,让那校尉身躯向后倒飞十余步,方才停下!
周围曹军瞪大双眼,却见自家校尉胸腔仿若“炸开”,血肉模糊几乎无法辨认,人更是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见张飞悍勇如斯,这伙曹军顿时如遇鬼神,纷纷作鸟兽散,各自逃命!
张飞得势不饶人,迅速驱马上前,拔出尸身上的蛇矛,继续指挥麾下兵马破敌。
一时间,大营之中,烈焰腾空!箭矢兵刃洞穿盔甲,撕裂肉体的沉闷声响,乃至双方士兵垂死哀嚎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夜空!
激战至半夜,前来偷袭的全部曹军,方才徐徐退去。
待到天明,张飞命人清点战损,己方伤亡千余人,前来夜袭的曹军,也留下了七八百具尸体。
最让张飞愤怒的是,范疆虽率军竭力阻挡,却还有百余名惊慌失措的百姓胡乱逃命,被曹军不分青红皂白屠戮。
好在......张达还算命大,拼死掩护自家将军,被强弩射穿肩膀落马,幸得军中郎中救治,险之又险地保住了一条胳膊。
夏侯涓见曹军大开杀戒,甚至连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不放过,脸上露出一丝愠怒之色。
她虽出身夏侯家,但其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也曾流落民间,吃过不少苦头。
之后是亲叔父夏侯渊,将她接到府中收为养女,这才逐渐安定下来。
夏侯涓与营中这些流民相处日久,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刘皇叔”的传言,那淮南,徐州等地的仁政,也被他们描述得绘声绘色,令人神往!
“刘皇叔减免淮南税赋,整整两年呐!”
“刘皇叔麾下兵马,从不抢掠百姓!更不会横加屠戮!”
诸如此类“谣言”,听得夏侯涓颇有些“面红耳赤”。
曹丞相徐州屠城之事,曹家,夏侯家内部虽讳莫如深,但民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而曹丞相治下的百姓生活如何,夏侯涓也并非一无所知。
曹丞相四处用兵,更要收买人心,维持许都朝廷运转,当下绝对做不到轻徭薄赋,与民生息。许都周围民众,日子都过得万分艰难,勉强苟活,其余州郡......更是难以想象!
而且,曹军众将良莠不齐,军纪严明者,尚能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但诸如......青州兵之流,却活脱脱是一群兵痞,对治下百姓巧取豪夺,更是家常便饭!
当下,夏侯涓身处这些流民之中,当然知晓他们大多都是纯良百姓,有不少甚至就是从刘备治下淮南下蔡,被曹洪派兵掳掠至汝南。
而张飞与他二哥关羽,正是奉命前来解救这些民众!近日曹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驱赶流民拖延张飞行军,可谓手段毒辣!
“这些百姓......只想活下去,他们有错吗?丞相,子廉叔,你们......何故要逼迫他们至此!?”
夏侯涓虽是夏侯氏族人,心中却也颇为矛盾,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她见营中遍地狼藉,便默默走到军医郎中之间,帮他们一起照料伤员,熬粥施药。
一堆篝火之前,张达裸露上半身,肩膀之上的箭伤,红肿至高高隆起,方才郎中为他取箭,他已是痛得哭爹喊娘。
如今,夏侯涓为郎中打下手,为其切开伤口,细细敷药,他却是大马金刀端坐,任是冷汗直冒,也不肯哼上一哼。
范疆见自己好兄弟如此“神勇”,差点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过......夏侯涓乃自家将军“贵宾”,自己还是得收敛些!
张达静待那郎中与夏侯涓,为自己包扎处理好伤口,脸上神情才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子通,算你小子厉害!此番大难不死,又为三爷挡箭,也算立下大功了!”
范疆见张达缓过劲来,这才揶揄玩笑道。
张达苦笑一声,道:
“这些年来,战场之上三爷也没少救咱!昨夜就算死了,就算咱命不好吧!”
“不过......要是再分兵护卫百姓,下次咱们恐怕自身难保啊!要不......咱俩劝劝三爷?”
范疆沉吟片刻,却是连连摇头,无奈说道:
“要说你自己去说!主公爱民如子,咱们要是抛下这两千百姓独自逃命,估计三爷又要赏咱们鞭子了!”
说完,范疆似还心有余悸道:
“你小子,是不是久没挨鞭子,骨头又痒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侯涓这才发现,张达后背竟有不少鞭痕,只不过早已痊愈,显然是陈年旧伤!
夏侯涓还以为张达这身伤痕,乃是征战所致,没想到......却是拜张飞所赐!
“他......他怎能如此暴戾,鞭笞自家士卒?”
夏侯涓愤愤问道。她本来对张飞还不错的印象,一时间消退不少。
张达见夏侯涓“义愤填膺”,倒是哈哈一笑:
“三爷一向性烈如火,从前心情烦闷之时,便独自喝闷酒!沉醉之后,咱这些身边人,谁没挨过他几鞭子!不过咱爷们皮糙肉厚,追随三爷陷阵杀敌,偶尔吃点皮肉之苦,倒也算不得什么!”
范疆见张达说得“轻巧”,也是笑道:
“夏小姐,休听这厮胡言!三爷近年脾气收敛......倒是愈发体恤士卒,再无酒后鞭笞我等!”
范疆所言,倒是事实。
张飞自与霍骁交往以来,多受其影响,更被大哥整日耳提面命,性格算得上日渐沉稳。
对范疆,张达这些身边人,虽还是呼来喝去,但也不会如从前那般随意鞭笞,任意折辱!
况且这位张三爷,一向出手阔绰,对手下从不吝赏赐,因此范疆,张达等军中老人,对其一向忠心耿耿。
夏侯涓听范疆,张达二人一通解释,这才慢慢再对张飞有所改观。却忽然听身后一阵怒吼:
“定边,子通,你两小子!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张飞神勇无敌,冲杀一夜,身上几乎未曾受伤,但张达拼命为他挡下的一箭,让他颇为“感动”!
他见“夏小姐”也在此处,竟一阵莫名心慌,以为这两小子私下说他坏话,连忙出言“震慑”!
自家将军积威之下,范疆,张达二人不敢多言,不过趁着“夏小姐”在这,二人还是把带百姓行军的担忧,禀告了三爷。
张飞闻言,却是眉头拧成了川字,他环眼圆睁,对范疆,张达道:
“俺知道你二人心中所想,但这两千百姓既随我军,便是我家大哥子民,如何能弃他们不顾,任流寇,曹军屠戮!”
“子通,你小子一向鬼心眼多,要不是看你帮俺挡了一箭,再胡言乱语,动摇军心,休怪俺老张翻脸不认人,罚你军棍!定边,你小子也一样!”
下章预告“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