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许富贵并不是第一次光临簋街黑市,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黑布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大半个面部,一双眼睛不停地留意着街道两旁的那些摊位,如果不是为了应付四合院里的那些住户,自己现在又不缺粮食,脑子进水了才会冒着风险到这里。
由于两旁的摊位大多数都是卖一些土夫子从地下挖出来的各种殉葬品、以及一些三只手的佛爷偷盗来连人家当铺都不收的赃物,当然了也有一些卖其他乱七八糟东西的摊位,因此许富贵也只能是努力瞪大了双眼,唯恐没有发现卖粮食的摊子。
要知道那些卖粮食的家伙,只是在地上铺着一块布,上面随意放着几个盛了一点儿粮食的酒盅或者小碗,如果一个不留神,还真得容易忽视过去。
一直走了大半条街,许富贵终于看到了一个摊位上摆着三个酒盅,借着摊主放在地上的一盏昏黄的马灯,影影绰绰地可以分辨出,在三个酒盅里分别盛着白面、大米和棒子面。
许富贵也不想浪费时间继续寻找下去了,估计整个簋街黑市上的粮食价格不会有啥出入,因此他直接迈步走到了摊位前,低头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分辨着酒盅里的东西。
此时从摊位后边的阴影里走出一个头上蒙着黑布、身材中等的男人,走到许富贵对面,压低了嗓音问:“要啥?”
此时跟随着许富贵身后的那几个住户也已经停下了脚步,只不过按照之前的安排,大伙儿并没有一起凑到摊位前,而是直接挡在了许富贵的身后,不停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许富贵听到摊主的话,也是故意装出一副嘶哑的声音低声问:“老板,今儿个棒子面啥价?白面呢?”
老板直接冲着许富贵伸出了手,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开始相互捏着手指头。
许富贵虽然已经知道如今黑市上的粮食价格炒上了天,可是今天得知了对方的报价,还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家伙,价格竟然是《谷米管理法》实行之前的十二三倍了。
虽然知道十有八九也讲不下价来,不过许富贵还是开口道:“老板,我们七八个人,每人起码五十斤棒子面,多少也给便宜一点儿吧。”
老板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许富贵也只能无奈地说道:“老板稍微等一会儿,我给哥几个说一声,商量一下到底要多少。”说完站起了身。
当许富贵把刚才询问到的粮食价格告诉身后的几个住户,出乎他的意料,这些人竟然都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相继点头同意,显然这些人之前肯定私底下偷偷打听过簋街黑市上的粮食价格。
既然这些邻居们都同意按这个价格购买粮食,许富贵也没有说话,只是冲摊位后的老板招了招手,等对方凑过来后,低声说道:“麻烦您给安排人去买粮食吧。”
老板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打了一个响指,立刻就从后面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身材瘦弱的身影,走到许富贵他们的跟前,低声说道:“跟着我走吧,路上别出声。”
瘦弱男子说完后,就径自向着旁边的一条小巷走去。
接下来的交易过程十分顺利,除了何大清和许富贵,其他的几个四合院邻居们,每人都买了五十斤棒子面和二十斤面粉,何大清两人一共才买了二十斤面粉,说实话这也只是为了应付四合院里的那些住户,他们两家现在又不缺粮食,而且人家于少东家还答应了,以后自己家里缺粮食,就去东跨院找他。
为了避免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许富贵在掏钱递给对方时,还故意装做不小心,把腰里别着的驳壳枪露了出来。
果然当许富贵他们背着面袋子刚刚走出卖粮食的小院,就从正屋里窜出来六七个手里拎着棍棒、腰间插着匕首的彪形大汉,显然就是想要跟踪刚刚离开的那些买粮食的家伙。
只不过刚才收钱的账房先生立刻开口阻止了为首的那个大汉:“姚老三,别轻举妄动,这伙人身上都带着家伙事儿。”
姚老大不屑地撇撇嘴:“肖师爷,说得好像谁身上没带家伙,您就放心吧,咱可不是曲五,阴沟里翻船——丢人现眼。”
肖师爷低声训斥道:“姚老三,老子说的话你们都敢不听,刚才最后的那个家伙,故意亮出来了腰里别着的驳壳枪,你觉得光靠你们几个人能够对付了人家手里的枪?也不动动脑子,显然最后买面粉的两个家伙就是负责保护其他几个人的安全,肯定两人的手里都有枪,而且那个家伙绝对就是故意亮出腰里的驳壳枪,人家这就是在警告咱们。”
听到刚才那些家伙的手里有枪,姚老三立刻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立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然后带着那些手下臊眉耷眼地返回了正屋。
姚老三现在多少有点后怕,如果不是肖师爷的提醒,自己真要是带人追上刚才买粮食的那帮家伙,到时候子弹可不长眼,万一自己倒霉中枪的话,老板可不会管自己的死活。
许富贵、何大清和这些邻居们,并没有走来时的路线,反而故意绕路走进了一片地形复杂的地方,大伙儿躲在墙角瞪大双眼、一边借机休息一会儿,一边仔细盯着刚刚走过的路,直到十多分钟后,还是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大伙儿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于是几个人扛起了面袋子,快步向着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的方向走去。
当何大清和许富贵带着大家推开虚掩的四合院大门,迈步走进了四合院后,大伙儿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大都在不停地喘着粗气,毕竟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七十斤的棒子面和面粉,这一路走回来,几乎都累成了一条狗。
回来的路上他们可没有继续耽误时间,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休息,直到此时已经有人精疲力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还多亏这些人不是钳工、就是锻工,每个人都有着一把力气,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就已经累趴下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大家分头各自背着面袋子回家了,毕竟一家老小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平安回来呢。
今晚不到十一点贾富贵就带好面袋子走出了家门,当然了他也不会忘记带上短刀和擀面杖,出门前还把已经睡着了的儿子叫醒,叮嘱他关好房门,警醒一点儿,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开门,然后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一脸厌恶的走了出去,即使是站在门外,依然能够清晰地听到老婆贾张氏那一阵阵呼噜声。
贾富贵来到四合院大门口时,发现只有小霍他们三个出现在了这里,心里不由一沉,妈的,那几个住户竟然没有一人出现,这就让他原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贾富贵之所以约其他六个住户一起去簋街黑市,其实打得就是一石二鸟的主意,一来人多势众,足以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二来试图分化那六家跟何大清和许富贵的关系,虽然之前那两个家伙提前通知四合院里的住户准备粮食,让不少人家都心生感激、记着了他们两个家伙的这份人情,可是随着各个住户家里的粮食越吃越少,最后也不得不去簋街黑市购买高价粮食的时候,恐怕也就没有几个住户还有心思想到那点感激之情了,除非那两个家伙能够继续给大伙儿弄到便宜粮食。
不是贾富贵瞧不起何大清和许富贵,到时候他们自己家里也不得不去簋街黑市购买高价粮食。
现在只要自己能够带着那些家伙去簋街黑市顺利购买几次粮食,那么以后自然而然就会跟自己越来越近了。
可惜今天晚上竟然没有一个家伙出现,贾富贵也只能暗自咒骂了几句,会合小霍他们一起走出了四合院大门。
毕竟贾富贵也不傻,他也担心上次那些家伙盯上自己几个人,于是跟同伴们商量后,故意绕路到了簋街黑市的另一头,反正他们最近是不打算再去上一次购买粮食的那个摊位了。
由于贾富贵四人绕了一大圈路,因此虽然何大清等人要比他们晚动身半个小时,可是当贾富贵四人到了簋街黑市的时候,人家何大清他们已经踏上了回程。
找到一个摆着粮食样品的摊位,贾富贵询问过价格后,就直接跟着对方派出的小伙子,一前一后走进了旁边的小胡同。
穿过小胡同,小伙子停在了一家门口挂着一盏昏黄马灯的院门口,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小伙子就带着贾富贵四人走进了院子。
贾富贵借着挂在门廊下的马灯,看到这里的架势跟上一次去的那一家没有啥太大的区别,同样是三个装满粮食的大袋子、一条长案后面站着两个蒙面大汉,旁边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专门收钱的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