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贾富贵光顾着打量这里的情况,却没有留意到带路的小伙子冲坐在椅子上的账房先生做了一个手势后,悄悄地溜了出去。
贾富贵四人先后付钱拿到属于自己的五十斤棒子面后,迅速走出了小院,然后脚步匆匆地向着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的方向走去。
当贾富贵他们刚刚走出院门,从后院走出来一个吊着胳膊的男人,身后还跟着六七个手里拎着棍棒的壮汉。
账房先生冷冰冰地说道:“曲五,刚才猴子通知我,刚才来的四个人跟上次打劫你们的四个家伙很像,老板之前说了,看在你以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必须把被抢走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拿回来。另外猴子已经去跟踪那四个家伙了,你们现在马上追上去吧。”
曲五答应了一声,马上带着那些壮汉沿着猴子留下的记号快步追了过去。
几分钟后曲五等人就追上了刚才那个负责带路的小伙子,曲五有些气喘吁吁的走上前,跟正躲在一个胡同拐角的猴子压低了声音开口道:“猴子兄弟,那四个混蛋呢?”
猴子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胡同:“五哥,那四个家伙刚刚进了这个胡同,你们快点追上去吧,我得回去了,否则三掌柜又得骂人。”说完一溜烟就窜进了黑暗的胡同。
曲五探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胡同,借着天空中微弱的星光,隐约可以看到四个背着东西的家伙,正在不紧不慢地走向远去。
身为在这一块地方厮混的地头蛇,曲五当然十分熟悉这片区域的情况,他冲身后的四个壮汉低声吩咐了几句,最后为了避免有人耍滑头,才特意许诺道:“你们哥四个辛苦一点儿,只要能够堵住了那四个家伙,回头每人二块现大洋,另外五哥我在庆春楼摆酒感谢大伙儿。”
听到曲五的话,那四个壮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答应一声立刻快步向着另外一个胡同小跑而去。
曲五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个壮汉,低声说道:“今晚只要拿下那四个家伙,你们每人也都二块现大洋,咱们一起去庆春楼喝酒吃肉。”
刚才还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太高兴的三个家伙,立刻喜笑颜开,低声说道:“五哥局气,您就擎好吧。”
再次探头看了看胡同里的那四个背着东西的身影已经走出挺远的距离了,曲五挥挥手:“咱们也跟上去吧,注意脚下别弄出动静。”
于是这四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胡同,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贾富贵四人的身后,就等着绕路赶到前面路口的弟兄们拦住对方后,他们再一起冲上去。
贾富贵他们身上背着五十多斤的面袋子,走得速度肯定比不上后面那些家伙快。
小霍和贾富贵并排走在前面,一边走路一边低声说道:“贾哥,今儿个要是再能遇到上一次那种好事该多好,咱们哥四个也能再发上一笔小财。”
贾富贵的心里不由暗自冷笑,还真得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上一次自己这些人是打了对方一个冷不防,恐怕那几个追踪的家伙也没有想到,自己四人已经提前发现了有人跟踪,躲在暗处伏击了对方,再说了,一般情况下谁出来劫道身上还会带着大量的钱财?估计那些家伙不是刚刚打劫了肥羊,获得的赃物和赃款还没有处理,就直接又想对自己四人下手。
只不过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也只能抱团取暖,如果不是何大清和许富贵他们不愿意搭理自己,其实贾富贵还真得不想跟小霍他们合伙,只不过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也只能先这样了,于是低声说道:“小霍,别想着那些有得没得了,咱们只要能够顺顺利利地把粮食买回去就行了。”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翟春山也接话道:“小霍,上一次咱们那是提前发现了后面跟踪的人,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你想想如果真得跟那些劫道的家伙拼个你死我活,最后万一出点儿事情,让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听到两人都是这样说,虽然心里有些耻笑这两个家伙的胆子真小,不过小霍嘴上还是随口答应着。
此时留在最后面的房大虎突然开口急促地说道:“贾哥,后面有人一直在跟着咱们。”
要知道房大虎的耳朵特别灵敏,尤其还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当曲五四人跟进胡同不久,房大虎就隐隐听到后面似乎是有动静。
于是房大虎一边继续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一边装作不经意间向后面瞟了一眼,借着微弱的星光果然发现后面有四个人影。
刚开始房大虎还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毕竟现在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去簋街黑市,搞不好是其他结伴去黑市回来的人呢。
只是刚才在房大虎再次回头查看的时候,吃惊地发现对方的手里拎着一根根棍棒,他马上意识到了那些家伙绝对就是劫道的,于是直接低声通知了贾富贵。
原本正在暗自心里不停嘀咕的小霍,听到房大虎的话后,立刻兴奋起来,他赶紧低声问:“小房,后面几个人?”
房大虎低声回答道:“四个家伙,手里拎着棍棒。”
小霍急切地说道:“贾哥,咱们再干上一回吧?只有四个人,咱们哥四个一人对付一个。”
贾富贵偷偷向后瞪大双眼仔细看了一眼,然后语气急促地说道:“哥几个,今晚恐怕麻烦了,后面那些家伙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恐怕前面会有人埋伏。”
小霍刚想说话,房大虎就直接低声说道:“不错,我也觉得不对劲,如果不是前面有人埋伏的话,后面的家伙早就应该追上来了,贾哥,怎么办?”
贾富贵的脑子里飞快思考起来,光是后面跟着的就有四个人,恐怕前面也少不了,硬拼的话估计还真得不是对手。
此时翟春山突然低声说道:“再往前一百多米就到胡同口了,如果有埋伏的话肯定就在那里,咱们左前方十多米处有一堵矮墙,后面就是雨儿胡同,咱们如果不想硬拼的话,只能是从那里逃到雨儿胡同。”
贾富贵嗯了一声,马上开口说道:“哥几个,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待会儿快到了那堵矮墙的时候,等我说走,咱们马上先把面袋子丢过去,然后抓紧时间翻墙从雨儿胡同跑。”
翟春山和房大虎听后低声答应了一声,抓紧时间再用力系紧面袋子口,开始做起准备。
小霍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听到其他的人都已经同意翻墙,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孤掌难鸣,根本就对付不了后面的四个人,于是也只好做起准备。
不一会儿工夫四人就已经靠近了翟春山说到的那堵矮墙,大家也都做好了准备。
贾富贵侧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还有二十多米的四个家伙,低声说道:“走!”随后用力把背着的面袋子丢过了矮墙,同时纵身一跃、双手抓紧墙头,脚下用力踏在墙上,身体马上爬上了墙头,看了一眼几乎同时爬上墙头的同伴,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一直跟在后面的曲五等人,发现前面的家伙竟然爬上了墙头,立刻大声吆喝一声:“快,那些家伙想跑。”然后快步追了过来。
原本已经躲在胡同口、准备守株待兔的四个家伙,听到胡同里曲五的吆喝声,立刻拎着棍棒向胡同里跑了过来。
贾富贵四人跳下墙后,赶紧找到自己的面袋子,背起来就快步向前跑去,很快就听到后面传来曲五的吆喝声。
小霍刚才爬上墙头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太甘心,于是就故意稍微在墙头上停顿了一下,可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差点吓得他从墙头直接掉下来,就在刚才他吃惊地看到从胡同的另一端,快速跑过来四五个手里挥舞着棍棒的壮汉,此时再想到之前自己的想法,小霍心里顿时不由暗自叫着侥幸,可以想象一下,当自己四人准备对付跟在后面的四个家伙时,突然被前面的那些家伙来个两面包抄,估计到那个时候自己还不得后悔青了肠子?
贾富贵四人背着面袋子气喘吁吁地快步奔跑向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的方向,现在也根本就顾不上回头查看后面有没有人在追赶,此时最想地就是尽快跑回家。
经历过了一路上的仓惶奔逃,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星光下九十五号四合院大门的踪影,贾富贵四人鼓足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跨过院门,落在最后一个的翟春山赶紧回身插上了粗大的门栓。
经过这一路的狂奔,贾富贵他们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因此现在谁也不想说什么,于是各自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背着面袋子脚步蹒跚地走向各自的家门。
敲了一会儿房门后,儿子问了一声后,才过来把屋门打开,贾富贵长长吐了一口粗气,背着面袋子走进了家门。
借着昏黄的油灯,贾东旭吃惊地看到父亲浑身上下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赶紧急切地问:“爹,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您有没有伤着哪?”
贾富贵随手把背着的面袋子放在饭桌上,耳中听到儿子焦急的询问,再看到孩子脸上关切的神色,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暖意,还是东旭孝顺懂事呀,可是里屋那不停传来的阵阵呼噜声,让贾富贵忍不住又想好好教训一顿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懒婆娘,不过看看跟前的儿子,这才忍住了心里的怒火。
一屁股坐在饭桌旁边的椅子上,贾富贵伸手拿起饭桌上的香烟,借着油灯点上一支,狠狠地吸了一口,才低声说道:“东旭,刚才从簋街黑市回来的路上,我们遇上了劫匪,幸亏后院的大虎提前发现了后面跟踪的家伙,当时小霍那个财迷心窍的蠢货,还想着跟后面跟踪的家伙斗上一场,我和小山都觉得不对劲,后面跟踪的家伙就那么拎着棍棒、不紧不慢地跟着,恐怕在前面胡同口提前埋伏了人,到时候他们来个两头夹击,那我们这四个人可就麻烦了。”
看到儿子好奇地看着自己,贾富贵示意他坐在对面,开始低声给他讲述起今晚发生的事情。
刚刚经历过了这种惊险的事情,贾富贵现在就想着跟别人好好说说话,也能够平息一下激动的心情,本来最佳的倾诉对象应该是自己的老婆,可惜就贾张氏那个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蠢货,现在正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呢,根本就没有担心去簋街黑市购买粮食的丈夫的安危。
幸亏自己还有一个懂事、孝顺的好儿子,贾富贵越看越觉得满意极了。
听完父亲的叙述,贾东旭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爹,会不会是上一次那些劫匪在报复你们?”
贾富贵听后不由一怔,随即有些拿不准地摇了摇头:“不会吧?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几个今晚去簋街黑市购买粮食?”
贾东旭迟疑着说道:“爹,会不会是你们几个人被人家盯上了?在买粮食的时候被他们认出来了?”
贾富贵继续摇了摇头:“这不太可能吧?我们四个人可都是蒙着脸,而且还特意绕道去了簋街黑市另一头的摊位上买的粮食,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来?”
贾东旭眨巴着眼珠子说道:“爹,您也不想想,您和小山叔、大虎叔、三个人,哪一个不是身材魁梧、个子高大?而小霍叔则是身材较矮,如果只是单独一个人,或许还不会引人注意,可是你们四个人走在一起,只要是有心人,一定会留意到你们。”
贾富贵听后恍然大悟,儿子说得对呀,上一次自己四人打倒了那些劫匪,肯定会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些人的体型,三高一矮,这样明显的特征,只要出现在了簋街黑市上,绝对引人注意,想到这里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笑着说道:“东旭太聪明了,不错,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才有出息。”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大额的银联券,递给儿子:“拿着吧,自己买点零嘴吃。”
贾东旭高兴地接过银联券,不过还是提醒道:“爹,以后您还是尽量少去簋街黑市吧,我和娘多吃点共和面没事儿,我们那些同学家里现在也都是吃共和面。”
贾富贵欣慰地看着儿子说道:“好了,老子心里有数,你也早点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