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丝夫人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
她睡得很香,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呼吸均匀绵长,在寂静的房间之中格外明显。
而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那附骨之疽般的视线就消失了。
图南试探性地转过身,那个黏腻的视线立刻又缠了上来。
她猛地回过头。
贝丝夫人依旧在睡,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是谁在看她。
这个房间看上去只有她和贝丝夫人两个活人,不是贝丝夫人,又会是谁在看她……
图南不敢转身,也不敢坐下了,因为她发现只要自己的视线从贝丝夫人身上移开,那股阴冷的视线就会缠上来。
她只能面对贝丝夫人站着,视线落在她身上,脑子中却是思绪万千。
这是国王的梦境,可是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到国王,也没有见到唐苑,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
从贝丝夫人的表现来看,这个梦境也许和她的孩子有关。
诡异的婴儿哭声,蠕动着的血色月光……这就是国王恐惧的东西吗?
他为什么要恐惧这些,这个孩子的死与他有关吗?
图南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从窗外洒了进来,那安静了一个晚上的血色终于一点点褪了下去。
图南试探着动了动自己僵硬的双腿,那可怕的视线似乎也随着夜晚的离开而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浑身的肌肉都在抗议,她慢慢地按摩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双腿,忽然听到床上的贝丝夫人呓语了一声。
图南心下一惊,立刻站直了身体。
下一秒,贝丝夫人睁开了眼睛。
“伊思?”贝丝夫人扫了她一眼,眉头微蹙,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图南发觉她似乎和昨晚不大一样。
“您不记得了吗?”她低着头,试探性地说道,“昨晚是您让我守在床边的。”
“有吗?”贝丝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不似作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低着头,揉了揉太阳穴,“我脑袋有点疼。”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图南低头看着她,试图分辨她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糟了。”贝丝夫人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看向她,“什么时候了?”
图南愣了一下,“天才刚亮,还很早……”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贝丝夫人急急忙忙地从床上翻身下了床,动作大的甚至将她身边的那个枕头撞到了地上。
枕头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不动了。
图南眉心跳了一下。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个枕头上。
虽然这个枕头看上去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枕头,但是经过昨晚的事,她很难说服自己只将这个枕头当作一个普通的枕头。
她立刻俯身将那个枕头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放回床上。
贝丝夫人根本没有关注她做了什么,她正站在衣柜前飞快地取出了自己要穿的衣服,一边换衣服一边朝着图南吩咐道:“快去给我准备洗漱的东西。”
“是。”图南低头下去准备了。
她没有想到,贝丝夫人这样紧张着急,竟然是为了去拜见王后。
贝丝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切,连早餐都没有吃,就带着她去了王后的寝殿。
王后寝殿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女人,面色严肃,十分不好相处的样子。
中年女人看到赶来的贝丝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微微昂起头,十分不满地说道:“贝丝夫人,您来迟了。”
“是我的失误。”贝丝夫人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说道,“王后醒了吗?”
中年女人冷哼了一声,打开寝殿的大门让她进去了。
图南没有资格跟着进去,只能等候在门外,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贝丝夫人终于出来了。
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哭过一般。
中年女人看到她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您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王后从来没有逼迫过你什么,是你自己要每天来服侍她,现在却做出这样一副表情,是要到国王面前告状自己被欺负了吗?!”
贝丝慌张地瞪大眼睛,用力摇了摇头,十分惊慌地说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也不会……”
显然没有人愿意听她说了什么,她们根本不相信贝丝夫人。
贝丝夫人十分沮丧地离开了。
图南跟在她身后,有些不明所以。
贝丝与王后之间的矛盾从后来也可见一斑,王后会和那个孩子的事有关吗。
如果真的有关,贝丝似乎不应该还这样讨好王后才对。
可是现在的贝丝身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好像昨晚的她与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有用的消息实在太少了,她应该尽快找到唐苑,两个人互相交换一下对方得到的信息。
“王后似乎对您有些偏见。”图南看着走在前方的贝丝夫人,轻声说道,“您连早饭都没吃就来侍奉她,她身边的仆人还这样说您……”
贝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轻声叹了一口气,“伊思,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王后能够容得下我,已经很好了。”
贝丝对待王后的态度,甚至比国王更加殷勤。
回到卧室后国王传唤她一起用早餐,贝丝听到后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眉眼间反而有些疲惫的意味。
“您不高兴吗?”图南问道。
贝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我……”她欲言又止,又叹了一口气。
一早上,她已经叹了很多次气。
但是国王的命令不能违背,贝丝换了一件衣服,还特意用妆容遮盖住了自己泛红的眼睛,这才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图南被允许一起进入房间之中,她站在贝丝身旁,为她布菜。
但其实这种事也轮不到她做,因为贝丝几乎什么也没吃,一直在侍奉国王用餐,勤勤恳恳,非常用心。
国王身旁的女仆也落得清闲。
图南忍不住看了这个女仆一眼,总觉得对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偷看对方的视线恰好被对方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