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书房内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接着门打开,谢胥抱着吕嫣疾步走了出来。
吕嫣晕倒在谢胥怀里。口唇发紫,脸色僵白。
“快找郎中。”
刚来上工的冯十五不由呆立住了,吕姑娘这,这又是怎么了?
吕嫣关键时刻又又又晕了。
没人注意到,她袖中的手握着一根银针,正死死扎在自己的脉门上。
就在冯十五赶忙转身走的时候,谢胥陡然感到怀中一颤,吕嫣整个面部都开始呈现死青色。
而她的四肢,还在逐渐变凉。
“不,来不及了……”谢胥干脆直接冲出去,“备马车!去最近的医馆!”
冯十五什么也不敢问,几乎立刻照办,吕嫣此刻的样子比之前都更吓人,真的宛如濒死一般。
谢胥抱着吕嫣冲进去,马车里,吕嫣靠在谢胥的怀中,气若游丝。
谢胥忍不住圈紧了她。
医馆到了,吕嫣被放到了榻上,“快!”
小郎中目瞪口呆看着吕嫣,这,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谢胥寒气凛冽的视线盯着小郎中:“快给她看看。”
小郎中哆哆嗦嗦的,靠近吕嫣,一看这脸色又灰又绿的,都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怎么把每次都把自己糟践成这样。
吕嫣早已悄悄把银针给拔了出来,小郎中一摸脉搏,时有时无,脸菜了。
“这位姑娘是受了啥惊吓了吗?”小郎中硬扯一句话。
谢胥:“……”
惊吓?他何以就惊吓了她。谢胥一张脸黑如锅底灰。
“啊这……”小郎中无计可施,扒开吕嫣的眼珠子看了看,“看这样子,比之前两次还要凶险啊。”
冯十五忐忑地看向自家指挥使,他这才注意到,谢胥的下嘴唇,似乎被什么咬破了,有一抹红痕。
这是咋的了,这一大清早是发生什么了。指挥使做了啥竟然能把吕姑娘吓成这样??这可是吕姑娘诶。冯十五憋得不敢问。
谢胥看向小郎中,“无论如何,她不能死。”
小郎中不敢吱声,他哪里敢保证,吕嫣的经脉被锁,本身就随时可能丧命。
他磕磕绊绊地说:“我给姑娘行针顺气,再煮一些通气的汤药,现在最好不要轻易再挪动病患,让她躺着休息最好……”
命悬一脉,岌岌危矣。
谢胥的掌心紧紧捏着,吕嫣现在这样子,让他心如刀绞。
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冯十五察言观色,立即说道:“指挥使有事可以放心离开,属下保证寸步不离守着吕姑娘。”
谢胥他眼底渲染着深沉的暗色。
他却没有立即走,而是坐到了吕嫣的榻前,又陪了她许久。“你等我回来。”
谢胥一早就知道,兔头人的每个目的(每封信),看似都以游戏做幌子,实际上,背后都藏着他真正所求。
白鸦村是因为他想要活人试药。所以搞了个长寿宴。让大多数被淘汰的人当炮灰。
生死票是为了影响和操控民心,让人敬仰他这位神。
而六本账簿,又藏着些什么。自然也是兔头人想要的原因。
谢胥愿意逐一收集这些东西,可不是因为他甘愿玩兔头的游戏,而是因为,他已经猜到,这里有兔头想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谢胥愿意陪他玩到底,将计就计把账簿拿到手,只要账簿在他手里,就等于有了挟制兔头人的筹码,也就是,交易的筹码。
这出戏,看看鹿死谁手。
现在,他多了一个想法,他要把兔头人抓住,让他亲手治好吕嫣。
待到谢胥终于离开了,冯十五也说不上是不是松口气。
小郎中趁机说道:“要不把姑娘挪到里面的隔间吧。这外堂待会人来人往的,别惊扰了姑娘的休息。”
冯十五一听在理,于是点点头。
小医馆只有两个隔间,在最里头,为了照顾病人隐私,用帘子遮掩,冯十五就只能守在外面。
小郎中拉上了帘子,一手心的汗。
转过头,面对冯十五,扯出一丝难看的笑。
吕嫣悠悠醒转,转动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上次离开医馆的时候,吕嫣就已经收买了这位小郎中。
她交代小郎中……
“如果下一次,你再看到我被送来医馆,记得,先想办法替我把其他人支开,给我一个单独的地方待着。”
吕嫣所过之处,必给自己留一道后门,以备任何之变故。
她也没有其他办法,谢胥盯她盯得那么紧,她只有这样才有机会离开京畿衙门。
她也知道,最后期限近在眼前,谢胥没有时间一直守着她。
果然,他还是走了。
早上的一幕幕在吕嫣脑海里像是走马灯,她冰寒的皮肤表层起了疼意。在她和他的青云路之间,他会牺牲谁,想必是早已注定。
吕嫣压下了喉间的腥甜,抑制住了自己想咳出声的冲动。
小郎中很上道,这个隔间是有窗的。
窗口对着的刚好是医馆背面的后巷。
吕嫣用手肘抵开窗子,内力一提从窗户跳了出去,理了理衣裙。
一个人影从巷口出来了,吕嫣头也没回,叫道:“花屠夫。”
来人直接跪了下去:“吕姑娘。”
吕嫣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大汉,大汉扎着头巾,仿佛一副刚劈完柴赶来的样子。
花屠夫之前被于趾逑给打伤之后,就修养了好一阵子。尤其是按照吕嫣的吩咐,一直低调隐藏着。
“我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花屠夫说道:“按照姑娘的吩咐,我拿到了另一本阴账。”
之前崔学义的阴阳账簿,必须要另一本用来解码的密码本阴账才可以。
吕嫣伸手接了过来,看着这本书。
其实在看到那本“阳账”的时候,吕嫣就知道,崔学义的这个阴阳账手法,是有人教他的。
而这是师父的手段。
历史上从前两国交战,最常用的就是谍报,而为了保证谍报不被破译,就是用的这密码一套。
所谓的阴账其实不是一本账,而是一本书。阳账上写的那些数字,代指的是书上的页码、行、列。
而阳账理论上可以是任何一本书,全凭写账簿的人心情选择。所以除了写账簿的本人之外,几乎永远不可能被人破译。
“恐怕谢胥怎么都不会想得到,所谓崔学义阴账的密码书,就是《吕氏春秋》吧。”
是真正的吕氏春秋,不是外面卖的那些仿本。
账本一直就在谢胥的眼前,但是谢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