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项上大学前一年跟村子里的朝鲜族姐姐朴爱敏关系处得好,不但学会了朝鲜族民族服装的裁剪,也跟着吃了好多大马哈鱼,得了不少鱼皮。
故友的闺女有了知心朋友,逐渐在红旗大队扎下根来,胡子老孙头也跟着放心了不少。
老头有个毛病,一高兴就爱送人武器。项海澜掉河里那回,项大诚跟他换了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他还有点不乐意换。看朴爱敏开心,他非要送小项一把长刀,不要都不行。
这也是当年打仗时从鬼子那里缴获的,得亏不是武士弯刀,形状太敏感,现在用容易引起诟病。
直刀就不同了,放心用。
老孙头最会保养刀具,这把刀同样锋利。项海澜让金熠开门,双手举刀走出门外。
吴启莲直面她刺过来的刀锋,吓得差点掉下台阶,腰椎险些要断第二回。
她想到了项海澜有勇有谋,但她没想到项海澜是个女魔王,话还没说上一句,就动上武了。
“你想干什么?你才送走公安,就举刀杀人,你这是在犯罪!”吴启莲赶紧打开雨伞,重新逃回院子里。
项海澜挑起嘴角,邪气一笑,“谁说我要杀你?杀你我还嫌脏了手,你也配!”
吴启莲把雨伞抬高一寸,望向倚在门框的金熠,“你竟然跟这样的女阿飞混在一起,金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金熠同样邪气一笑,“教育我,你也配!”
都撕破脸了,还好意思上门,还继续用母亲的口吻教育他,对名叫吴启莲的这种生物,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骂她是女阿飞,还真骂对了,项海澜举刀就是要当阿飞的。
用刀尖挑向吴启莲的上衣,吓得她尖叫出声,才散了一半的围观群众,听到尖叫又聚拢回来。
吴启莲赶忙撑着手里的雨伞去挡项海澜的直刀,区区雨伞布,面对直刀犹如薄纸一张,被砍得七零八落。
“啊啊啊!”吴启莲每叫一次,伞布就少一块,直到成为一个伞架。
有人被吓着了,大叫着阻止,“小同志,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别动刀。”
项海澜边砍雨伞,还有功夫回话,“叔叔,你不用劝,我的人生信条是能!动!刀!就!别!吵!吵!”
“那也不能伤人啊。”一位阿婆被项海澜的刀花晃得眼都花了。
“放心吧,我不伤人。”项海澜大声保证,我伤衣服!
吴启莲爱美,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碎花的的确良连衣裙出门,外面只罩了件毛线开衫,小项砍瓜切菜一样把她外罩的开衫切碎了。
的确良薄,吴启莲甚至能感受到刀尖冰冷的触感,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躲又躲不掉,平时养尊处优的中年妇女哪能逃过年轻小姑娘的追杀。
偏小项还气死人不偿命,抽空问了句围观群众,“我伤人了吗?”
众人齐刷刷摇头,“没有。”
吴启莲是一个人过来的,没人帮她,就算有人想要英雄救美,碰到两个女的打架,还得犹豫一下是怎么打起来的,到底帮哪个,砍衣服那个更年轻更好看。
好看就是真理,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对。
哦不!小姑娘你拿刀尖挑人衣服扣子干吗?你不文明!
小项跟扣子打过太多交道,一挑一个准,算上躲避耽误的功夫,只用两分钟就让吴启莲前襟大开。
留了一线没让她露肉,欸?你还穿了裤袜?不愧是进出口公司的,这么高级的裤袜都能弄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项“好人做到底”把她的的确良连衣裙给砍碎。
捂着小背心,穿着肉色裤袜的吴启莲从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可她怎么逃都逃不开这个小院子,因为他的好儿子把大门锁上了。
镂空的铸铁门前,人们叠了一层又一层,看热闹的还真有人认出了吴启莲,“这不是进出口公司的吴副经理吗?你们知不知道她丈夫是谁?”
“谁呀?”
“顾建明呀。”
“哎呦,这小囡够勇敢,顾建明的老婆都敢羞辱。”
单独一个名字想不起来,两个人名合在一起……
一个下早班的工人眼睛还瞄着吴启莲肉色裤袜,嘴里没闲着,“你们没听说吗?吴启莲,顾建明这对奸夫淫妇,早年背着各自的伴侣勾搭在一起,连孽种都生了,生了一对双胞胎。”
“哎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疯传过一阵,后来我们领导不让说了,再传就开除。”
“不是说都验血了吗,那对双胞胎不是顾建明的孩子。”
项海澜耳朵好使着呢,“各位同志,你们不知道吧,这栋楼原先拄着的秦伟业和秦伟强就是一对双胞胎,他们是顾建明的表姨的儿子,那家人能生双胞胎来着, 不要被坏人的谎言蒙蔽。”
“有道理,我四舅的老婆那边的亲戚也能生双胞胎。”
“怪不得要出手压下谣言,再传下去顾建明的官就没得做了。”
项海澜一把扯过吴启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主动送上门找虐,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姑奶奶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
“你们也好奇我为什么要欺负她是吧?小项我呢,天生好管个闲事,今天咱好好说道说道,”她用刀尖挑起吴启莲的下巴,喝道:“敢做不敢当,把头抬起来!”
“吴启莲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为了攀上金家三少,舔人家舔得没边了,连名字都改了,金家三少这代为廉字辈,吴招娣改名吴启莲,启莲,启怜,我看应该叫吴乞丐。
既然当乞丐就要有乞丐的觉悟,这女人得陇望蜀,当着金家三少奶奶还跟人生出孽种,夫家出事,就立即断绝关系,跟奸夫成了真夫妻,抛夫弃子,管生不管养,亲儿子在东北吃尽苦头,她十年时间不闻不问。
不但不过问,亲儿子一回城,就联合奸夫构陷儿子,想要把儿子送进大牢。桩桩件件,她干的坏事多了去了,我请问这是亲妈吗?金家是你上辈子的仇人让你这么祸害?你们说她坏不坏?”
“坏!”
“她的心脏不脏?”
“脏!”
情绪起来了,小项见好就收,阿婆爷叔们一激动就爱往人身上扔菜叶子的毛病还挺普遍,已经有人举起手里刚买的小油菜,一位阿婆上头了,鸡蛋都不想要了。
她可不想让小院成为垃圾场,让金熠把院门打开,把吴启莲推出门,“不许帮她,让她自己走回家,我今天就是要让她体会一把,她拼命巴结的前夫当年所遭受的羞辱。”
思源路离吴启莲的住处不算远,短短一千米的距离像是有一千万米那么漫长,街道两旁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雨水淋湿了吴启莲上身的背心,曲线毕露,下身的肉色连裤袜穿了像没穿一样。
她恨不得长一百双手,把全身护住,可是她没有,她只有两只手,护住了上面,护不住下面。
吴启莲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接受众人或嘲讽,或猥琐的目光的凌迟,她快死了。
但她不能死,如果她倒在大街上,将会受到百倍不止更大的羞辱。
“项海澜,我吴启莲跟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