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慎言啊!...此事千真万确,婉妃娘娘晋为皇贵妃乃陛下亲封,礼部已宣过圣旨了。
娘娘方才的话若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了不得啊!...”
管事太监懦懦地劝道,心道申绿如可当真喜怒无常,太难伺候了。
不过是死后被追封了一个皇贵妃,即便被追封皇后又如何?
人都死透了,再尊贵不过是封给活人看的啊。
可申绿如却没法儿这般豁达,她此刻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耻辱感,心里委实如生吞了一只死老鼠那般恶心。
“陛下这是何意?...他下这么一道旨意,按照礼制,本宫是否还要去给那贱人守灵啊?...”申绿如愤恨地问。
“娘娘果真知礼守节,正是!...”管事太监忙恭维地回道。
“是你个头!!...”申绿如气得将茶盏砸向了他。
“娘娘息怒!奴才该死!奴才嘴笨不会说话!...”管事太监忙扇了自己一嘴巴。
“去回禀陛下,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下不来床,不去!...”
申绿如赌气道,心里只觉得,让她跪到桑书婉的灵前给对方守灵,和杀了她也没甚区别。
“是!...奴才也是这么想的,这便去替娘娘告病!”
管事太监如逃命似的,赶紧起身离开了。
申绿如看着那抱头鼠窜,瞬间逃得没影的奴才,气更不打一处来,当真气得躺去了床上。
她现在浑身不舒坦,真的怀疑自己被气病了。
可她在床上尚未歇够半个时辰,管事太监便灰溜溜地回来跪在了她的面前。
“回娘娘,奴才已去龙御阁给您告过病了!...”
管事太监的语气意味深长,似乎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委实不敢说。
申绿如可没心情听他的话音,她现在烦躁得很。
“知道了!...还不快退下,本宫身子不爽利,要好生歇着,莫再来打扰本宫!”
“娘娘!...”
“又何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申绿如不耐烦地回道。
“陛下说,不用娘娘耗费多少气力,就算身子不适,亦要先去婉和宫,给皇贵妃磕了头见过礼之后,才可回宫歇着。”管事太监回得很是小心翼翼。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申绿如真有些怀疑自己耳朵背得如八十老妪了。
“陛下有命,您即便身子抱恙,亦要去给皇贵妃磕头见礼!”
管事太监闭着眼睛,一口气将司战野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方才的话,是他思量了许久,尽量说得委婉了。
不过,他知此事犯了申绿如心里的大忌,况且是圣谕,他如何哄都是没用的,不如爽快地照实说了。
“哈!...哈哈哈!!...”
申绿如这回是彻底疯了,方才是吞了只死老鼠,这会儿是一张嘴,仿若有千万只苍蝇在往她嘴里钻。
管事太监大惊,他方才向司战野禀报的时候,已委实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他心里明白,那是替申绿如挨训的。
若说从前,他的主子在宫里自是风光无限。
妃嫔中无人能及她的荣宠,皇子中,更是无人在齐王这般年纪,且尚未大婚便封王分府的。
其余皇子早已大婚,才出宫另住,且没有齐王府这般规制的宅邸,更没有亲王的头衔。
可这等荣宠,似乎不知什么时候,便被皇帝收回了。
管事太监仔细想想,似乎正是从婉瑶公主入宫,申绿如觊觎这门亲事,给他儿子和申氏家族的前途加码开始的。
眼下风向显然变了,皇帝先是因为大皇子的告状而重罚了她们母子,那晚婉瑶公主的接风宴上,又因为二皇子而当众痛斥了齐王。
眼下,皇帝又这般荣宠婉和宫,摆明了,没想给申绿如一丝脸面。
管事太监凭着在宫中沉浮多年练就的敏锐嗅觉便知,此刻申绿如万不可意气用事惹怒司战野。
不然,他们这些奴才定会被牵累,跟着遭殃。
于是,他忙劝道:
“娘娘!...您眼下切莫与陛下置气啊。
奴才听说,其他宫的娘娘们也有称病不去的,可陛下一顿怒斥,都已经乖乖地去了婉和宫了。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娘娘出生高贵、金枝玉叶,如何能与婉和宫那位主子计较,岂非自降身份?!
再者说,那位主子都已经去了啊,荣不荣宠的,不过是给活人看罢了。
此番不过全了陛下的用意,娘娘若非要违逆,岂非自讨苦吃?
那位已逝,不足为惧。活人才需筹谋日后,才有真正享不尽的荣宠啊!...”
申绿如闻言,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愤恨疯癫,才逐渐被阴鸷取代。
“你说得没错,本宫无需同一个死人计较!
本宫同她都有儿子,可不同的是,本宫现在好好的与儿子一处,身后还有屹立百年的家族支撑。
而她,不过一介贱婢,即便现在戴着凤冠穿着凤袍,也不过是躺在棺材里的一具尸身,还要被当成工具一般摆布。
她不是还有个儿子孤身于世吗?...
本宫今日的耻辱,他日定让她儿子十倍奉还,母债子偿!”
“娘娘说的是!...极是啊!”
申绿如阴鸷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但管事太监闻言却稍稍松了口气。
方才观皇帝的神情,他今日若不能将申绿如好生哄去婉和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日,他定会第一个被开刀。
申绿如向来疯狂、心狠且自以为是,他可不能如此不管不顾。
不过一介奴才,明哲保身,保命要紧啊。
他其实在紫宵宫外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只怕令她生气发疯的事,远不止眼前这些。
不过,他可不想现在便将申绿如激怒到彻底发疯的状态。
先让她好生地去婉和宫给皇贵妃磕头见礼守灵。
如此,再大的晴天霹雳,他亦能伺机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