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刘娇娇命不该绝,已经奄奄一息的她。
却在沈崇礼的帮助下,幸运地被父亲和兄长寻到并带走。
刘家父子将她带回客栈,并且请来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
每个人的脸上,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心疼。
沈崇礼并没有选择与他们同行。这几日的奔波劳累已让他身心俱疲。
为了避免撞见刘娇娇,他当天夜里就换了一间客栈住。
并打算今夜先在闽都好好休息一番,恢复元气后就立刻启程回去。
此刻,他只想着能在柔软的床榻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将这几日的疲惫都抛诸脑后。
至于刘家的人是否为了刘娇娇忙得焦头烂额,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回到客栈房间后,沈崇礼仔仔细细地洗漱了一番。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躺到床上,本以为能迅速陷入梦乡。
可就在入睡前,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件事,这件事仿佛一道惊雷在他心头炸响。
“糟了!这次来得太匆忙,好像忘了跟月儿说一声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懊悔与焦急。
月儿这么紧张他,他竟然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忘记告知她自己的行踪。
想到妻子可能会因为找不到他而担忧,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瞬间睡意全无。
他在床上像煎鱼似的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中不断想着小月可能出现的种种情绪。
自责和担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疲惫不堪的他就这样睁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满心懊悔与担忧。
他不停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小月焦急等待的模样。
窗外的夜色似乎也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
直到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屋内,他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的刘家人,也选择了先在客栈住几天。
在大夫悉心的医治下,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刘娇娇终于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与疲惫。
但很快,一股强烈的恨意便涌上心头。她醒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挣扎着坐起身,急切地问父亲和兄长们。
“那名贼人在何处?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指关节泛白。
她想起自己所遭受的凌辱,心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小妹放心,那夜找到你之后,我立马将他扎成了一个马蜂窝,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刘家大哥拍了拍小妹的手,安慰道。他回想起那名采花贼,心中也是一阵厌恶。
当时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结果了他的性命,不为别的,就只是为了给妹妹报仇。
“好,太好了!大哥你做得很好,总算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刘娇娇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畅快。
尽管身体还很虚弱,但一想到那名恶贼已死,心中的恨意稍稍缓解了一些。
刘宰相在一旁看着女儿,眼中满是心疼,轻声说道:
“娇娇,你刚醒来,身体还未恢复,别太激动。你安心养伤,一切苦难都过去了。”
闻言,刘娇娇微微点头,靠在床头,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在别人看来,这场噩梦,仿佛终于画上了句号。
刘家父子找到了刘娇娇,采花贼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
这件事永远不会传到帝都,而知道这件事的都是刘家人。
他们也会渐渐忘掉这件事,生活会如往常一样继续着。
但只有刘娇娇自己最清楚,或许一场更恐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她躺在床榻上,望着雕花的床顶,眼神愤怒而不甘。
在被采花贼掳走的那天夜里,她就已经在杏花村那棵梨树下,失身于那名贼人。
这个残酷的事实,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每一次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恨意滔天、痛不欲生。
她不敢想象,当这个秘密被世人知晓,会面临怎样的眼光和议论。
她深知,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朝代里,女子的贞洁重于一切。
自己的未来,似乎已经被彻底改变,前路一片黑暗,看不到丝毫希望。
这些天,每当夜晚来临,她总会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那名恶贼狰狞猥琐的面容,让她冷汗淋漓,恐惧如影随形。
她害怕面对父亲和兄长关切的目光,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纯洁骄傲的刘娇娇。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这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将她紧紧束缚其中,让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在父兄面前,她只能强颜欢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能借受了惊吓,惊魂未定这个由头,痛哭了一场又一场。
看着宝贝女儿的泪水总是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刘家父子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深深刺痛。
有时吃饭吃到一半,刘娇娇便会突然落下泪来,手中的碗筷也无力地放下。
甚至在睡着后,她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花,在睡梦中仍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
刘宰相每次看到这般情景,都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相替,替女儿承受这所有的痛苦。
“娇娇不哭,我们已经将坏人斩杀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声音满是慈爱与心疼,试图用这样的话语安抚女儿那颗受伤的心。
可他深知,娇娇所遭受的惊吓,远非几句安慰就能解决。
“爹,我想回家。”
刘娇娇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哀伤,声音微弱却又带着一丝坚定。
她渴望回到熟悉的家,那个能让她感到些许安心的地方。
仿佛只有远离这个让她遭受苦难的鬼地方,才能躲开内心无尽的痛苦。
“好,咱们明天就回家!今晚好好休息。”刘宰相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他明白女儿此刻的心情,只要能让娇娇感到一丝宽慰,做什么他都愿意。
当下他便着手安排返程事宜,只盼着能尽快离开这个给女儿带来痛苦的闽都。
回到家中,或许熟悉的环境能让她忘却这段经历,重新找回曾经的快乐。
……
当沈崇礼一觉醒来的时候,屋内已是一片昏暗。
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几缕月光,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咕噜咕噜”,五脏庙适时地唱起了空城计,提醒着他早已饥肠辘辘。
他伸手拉过床边的铃铛,轻轻摇晃了几下。
不多时,门外传来店小二热情的招呼声:“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沈崇礼应道:“给我送一份饭菜上来,清淡一些就行。”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清脆地回应,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崇礼起身,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房间,驱散了些许黑暗。
他坐在桌前,只觉全身的肌肉都酸痛不已。为了找到那名采花贼,这几天把他累的够呛。
尽管已经睡了一整天,但身体的疲惫仿佛深入骨髓,仍旧让他觉得十分乏力。
心里想着,天亮后一定要启程回帝都,在这儿已经耽搁得够久了。
仅半盏茶的时间,店小二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沈崇礼看着桌上放着一荤一素一汤,还有一碗白米饭。
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拿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饥饿感让他顾不上什么斯文。
用过晚膳后,五脏六腑终于感到一丝满足,身体的困意再度袭来。
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别的地方,甚至连思考的精力都所剩无几。
简单洗漱后,他便重新躺回床上,刚合上眼,便进入了梦乡。
……
“五天过去了,夫君还没有回来……他不是说,再也不和我分开吗?”
小月静静地伫立在院中的海棠树下,微风轻轻拂过。
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洒在她的肩头。
她眼神中满是忧虑与落寞,就这样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记得几天前,夫君还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许下承诺:
以后不会再让她独守空闺,承受分离之苦。可他却趁自己熟睡之时,突然不告而别。
五天的时光已然过去,却依旧不见他归来的身影,甚至音讯全无。
起初,每过去一天,小月心中的担忧便增添一分。
她不禁回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甜蜜的瞬间仿佛就在眼前。
曾经,他们在这海棠树下一同吟诗作画,追逐欢闹。
沈崇礼会轻轻为她捋去鬓角的发丝,眼中满是爱意。
可现在,这棵海棠树依旧繁花似锦,而树下却只剩她一人,形单影只。
“夫君,你到底在哪里?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小月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泪眼婆娑的抬头望向远方。
此时,一只蝴蝶翩然飞过,宛如灵动的仙子般。
轻盈地穿梭在空气中,最终停留在娇艳的海棠花瓣上。
海棠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因蝴蝶的到访而变得更加娇艳。
究竟是蝶恋花多一点,还是花恋蝶更多一些?这似乎是个难以言说的谜题。
也许,蝶对花的眷恋更深。它在广阔天地间,偏偏选中了这朵海棠,为它停留,为它起舞。
在花儿的怀抱里,汲取那甜蜜的花蜜,对蝴蝶而言,那是生命的滋养,更是心灵的慰藉。
而蝴蝶的到来,同样让花儿的生命更丰富多彩,更圆满。这世间的情丝缠绕,本就难分伯仲。
它们相互依存,共同构成了这如诗如画的世界。
在岁月的长河里,世间万物,有的在演绎相爱,有的在演绎相杀。
此时此刻,小月觉得她就是那朵海棠,而沈崇礼,则是那只不知所踪的花蝴蝶。
思及此,小月自嘲般地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低声呢喃:
“沈青山,你说走就走,不告而别,看来你也没有多爱我嘛。”
那声音里满是失落与哀怨,仿佛积攒了这几日来所有的委屈。
在这片静谧的庭院里,她的话语被微风吹散,却重重地砸在自己心上。
曾经那些耳鬓厮磨的甜蜜誓言,此刻在无尽的等待中渐渐变得模糊。
她一直坚信着沈崇礼对自己的深情,如同坚信这四季更迭、海棠花总会如期绽放。
可如今,这五天五夜焦灼担忧的漫长时光,让她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
她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拾起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
放在手心里,目光凝视着它,仿佛看到了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曾经,她以为自己和沈崇礼的爱情会像天上的日月星辰一般永恒不变。
然而,这五天心碎的等待却让她觉得,这段感情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坚不可摧。
“你说过的那些情话,难道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吗?”
她对着手中的花瓣轻声问道,仿佛花瓣能替沈崇礼给出一个答案。
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可心中的失望却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看着自己那颗原本滚烫的心,就像一杯渐渐变凉的白开水。
从一开始分分秒秒的思念,到心急如焚的担忧,再到后知后觉的淡然。
满腔炽热的爱意,如同沙漏中的细沙,随着时间推移而缓缓流逝。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小月唇边浮现一抹浅笑,自嘲道。
“我好傻,竟然一直在担心他是否遭遇了危险,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甚至还因为过度担忧而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太多的担忧与失望,让她的心渐渐变得麻木。
或许是期望一次次落空,又或许是患得患失的情绪消磨了她的热情。
她依然会时常一个人安静的待在玲珑院,只是目光不再急切,不再满含期待。
心中也不再泛起波澜,只是淡淡地想着,也许世间的男女之情本就如此。
那些炽热的誓言终会随着时间消逝而逐渐冷却,爱到最后,结果都一样。
就像一杯已经变凉的开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滚烫。
……
第七天,沈崇礼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总算是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帝都。
一路上,他心中满是愧疚与思念,恨不得立刻飞到小月身边,解释自己为何这么久才归家。
一进府门,他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便径直朝着玲珑院匆匆奔去。
回到玲珑院,他到处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爱妻的身影,于是叫来了婢女问话。
“少夫人呢?”他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禀报少主,夫人她出门了。”婢女躬身行礼,恭敬地回答道。
“去了何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怎么不跟着去?”
只见他一双剑眉瞬间拧紧,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眼神中透露出担忧与不满。
“少夫人并没有说去何处,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她只说不需要我们跟着。”
这名婢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应,生怕触怒了此刻情绪焦急的主子。
沈崇礼心中一沉,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思索着小月可能去的地方。
回想起自己那天不辞而别,且这么多天音信全无的行为,的确太过分了。
他不禁自责起来,害怕小月是因为想不开而怄气跑掉。
“来人!备马!”沈崇礼突然停下脚步,大声吩咐道。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找到小月,向她解释清楚一切,并祈求她的原谅。
府门外,下人牵来了马匹,沈崇礼接过缰绳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那匆忙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远方。只是不知这茫茫人海,他又该从何处寻起?
……
此时白云观内,香烟袅袅,到处一派静谧而祥和的景象。
小月与云鹤道长沿着蜿蜒的石阶,缓缓拾阶而上。
二人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时有微风轻拂而过,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恭喜杜姑娘,很快就能了却这三世姻缘,回归仙班。”
云鹤道长身着道袍,仙风道骨,声音平和而沉稳,仿佛这简单的话语蕴含着无尽的玄机。
“道长,我此次前来是想问问,这段姻缘怎样才能算了却?”
小月秀眉微蹙,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困惑,她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五味杂陈。
沈崇礼的突然离开,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道长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缓缓开口:
“他已经许你正妻之礼,你只要能平安诞下腹中之子,将孩子交给他。
你与他这段情缘便算两清了。”话语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呢?”小月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未知的恐惧。
“若是这样,你就只能想办法再怀一个。直到给他生下一个孩子为止。
否则……这第三世姻缘就相当于渡缘失败,前功尽弃。”
言罢,道长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深邃。
小月听闻,心中一阵恍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本以为与沈崇礼的爱情是命中注定的姻缘,一定会有始有终。
却万万没想到,在人家的心里,不过是一段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的关系罢了。
“那……如果前功尽弃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小月的声音微微颤抖,满心的恐惧如潮水般翻涌。
她紧紧盯着云鹤道长,仿佛在等待一个关乎自己生死存亡的最终审判。
“你可能会失去仙籍,而且会永远滞留在你曾经去过的那个废土时代。”
云鹤道长的目光平静而凝重,语气温和,所说的话却狠狠地砸在小月的心坎上。
“在你成功与沈青山的三世姻缘,每一世都能善始善终之前,你会一直在废土世界轮回受苦。”
听闻此言,小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那个废土时代,充斥着荒芜与绝望的世界,让她每每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失去仙籍,意味着她将彻底告别原本安宁祥和的仙界,被困在凡间这无尽的苦难之中。
然后历经无数轮回,只为完成那看似遥不可及的三世姻缘。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小月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没想到这段三世姻缘的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残酷的惩罚。
“杜姑娘,一切都是命数与因果,沈青山既是你的缘,亦是你的劫。”
云鹤道长轻轻叹息,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与不忍。
“从你决定下凡与他了缘的那一刻起,便已踏上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此缘不了,你就永远欠着一笔情债未消,唯有坦然面对,方能得到解脱。”
小月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连绵的山脉,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废土的恐惧,又有对沈崇礼复杂的情感。
此刻的她,犹如置身于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中孤独无助的漂泊。
她非常清楚,无论这个男人是否爱自己,也无论前方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为了摆脱这可怕的惩罚,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去面对,直到平安诞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