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魔幻的一天。上午还在开开心心庆祝妈妈的婚礼,下午就因为夏致可能被起诉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
大家都没了唱歌的心思,呆呆坐在包间里。那满地破败的玫瑰,如同此刻他们的心情。
夏致显然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故作轻松地对小棠说:“别担心了。就算按故意伤害判,他好端端的,最多几年也出来了。这还是最坏的情况,没准还没那么糟呢。”
小棠显然没被安慰到,听了他的话更慌了。
范俊哥重重拍了他后背一巴掌:“要真是到了这一步,都别怕,我去找厉害的律师,无非就是花些钱嘛,小事情。”
肖黎还算冷静,分析道:“如果真的闹到官司那一步,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是何安礼接受调解,狮子大开口让你赔一大笔钱,这情况算好的。”
范俊哥安慰夏致:“赔钱也别怕,肖黎有的是钱。我虽然没他财大气粗,也能拿出来些。”
肖黎瞪他一眼,继续说:“二是何安礼不接受调解,就想让你进去。那就看他验伤结果怎么样。他又没残没瘫的,监控和目击证人都在,满打满算,轻伤一级,到时候范俊托人脉找个靠谱的律师团队,也没多严重。怕只怕学业会受影响。”
范俊哥赶紧说:“那都不是事儿,退学都没关系,到哥公司来,跟你专业还对口。哥带你飞。”
夏致紧绷的脸色缓和些,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小棠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轻了点儿,但想到夏致有可能因此退学,还是压抑得难受。
朱辰君拍拍夏致的背:“哥们儿,没事儿,大不了留个案底,以后孩子不能考公,不考不考呗,那时候范俊哥事业做大做强,你儿子去他那当个头儿啥的,不比当公务员好?”
夏致脸略红了些:“我不生儿子。”
“女儿更好。生漂亮点儿,让肖黎带进圈儿里演戏当明星去。孩子有这俩叔,干啥都错不了。”朱辰君一本正经。
“对不起,”小棠内疚得不敢抬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惹上这个大麻烦。”要是以后夏致孩子真不能考公,那她这个当姨的可是头等大罪……她着实不敢往下想。
“对不起什么,你又没错。”夏致说,“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打他,只恨我打得太轻了。”
“小棠,”筱甜怯怯地说,“晚上怎么办啊?订的饭店还去不去?”
“去。”小棠咬了咬唇说。她答应了何安礼,就得先安抚住他,尽量把对夏致的伤害降到最低。想了想她又说:“不,晚上你们都别去了,只肖黎范俊哥我们去。牵扯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你和袁柳,放在何安礼眼皮底下太危险了。”
“我不怕。”袁柳说,“小棠,我陪你去。不然姨妈和我妈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我也去。”朱辰君说,“去当个和事佬,这我擅长,说不定能有点儿用呢。筱甜你别去了,好好回家待着。”
“不,我也去。”筱甜说,“我要陪着小棠,不要当逃兵。”
“我们也去。”双胞胎异口同声,“人多声势大,万一人渣想来硬的,我们好歹算俩壮劳力。”“就是。再说田小棠年年生日我们都不缺席,不能这回遇到事儿了我俩倒跑了,说出去丢人。”
小棠感动地看着大伙儿,眼眶越来越红。
“行了行了,你可别哭啊,怪难为情的。”朱辰君赶紧从筱甜身上翻出纸巾,扔给小棠。
“去吧去吧,都去。”范俊哥烦躁地说,“除了夏致都去。”
夏致猛地抬头:“我去!”
“我去……”范俊哥郁闷地直拍脑门,“你去个屁!你要是能屈能伸能陪笑脸儿,去了也能有点用,你看你这黑黢黢的扑克脸,又正直得要死,笑模样都装不出来一个,人家激你几句就往坑里跳,去特么什么去……”
夏致不死心:“我能装。我去。”
“装毛啊你,”范俊哥话一出口略觉不妥,转头对小棠说了句对不起,接着又转向夏致:“我问你,万一何安礼又拿小棠激怒你,你怎么办?”
夏致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又乖乖合上了。
范俊哥白了他一眼:“你回家好好反省反省,年少气盛。”
夏致忿忿不平地看了眼范俊哥,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对小棠嘱咐道:“别对他服软,别让他欺负你。”
小棠微笑着宽慰他:“知道。放心吧。”
推开餐厅的包间时,小棠生怕里边又堆满乱七八糟的花之类的,不过还好,房间里干干净净,只是最里面立着一面高高的古朴的屏风,屏风前摆着一只高到离谱华丽到离谱的生日蛋糕。
“不是吧……”袁柳皱着脸走到蛋糕旁检查起来,半晌之后说,“这原来是真的蛋糕吗?都快赶上我高了……”
小棠坐在蛋糕旁的座位上,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它。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华而不实的蛋糕夸张华丽得像灰姑娘的姐姐,浑身透着高傲恶毒和矫揉造作。
“有钱人蛋糕都这么浮夸的吗?”英侠啧啧称奇,“这得多少人吃啊,也太浪费了。”
“何安礼倒是早点儿放屁啊,”范俊哥说,“早知道订了这么大的,我还订什么订,拿出来跟蛋糕孙子遇到个爷爷似的。”
“小棠,我妈发消息说她们也在外边吃饭呢,”袁柳看了眼手机说,“吃完姨妈就直接去李叔叔家了,咱们晚上到底怎么安排啊?还是筱甜咱们仨在家吗?”
“我也过去,”肖黎说,“得有个男生在。”
“我也过去,”范俊哥说,“我不放心肖黎一个男生在,我得盯着点儿他。”
“我也过去,”朱辰君说,“我女朋友还在那呢,有俩老爷们儿在那过夜我可不放心。”
“我家是什么酒店民宿吗?”小棠简直无语,“除了袁柳筱甜,谁也不准去。何安礼多大本事啊?爬不上去窗子,又撬不开门,有什么可紧张的?”
“你可别小看何安礼,”肖黎不放心地说,“就你那点心眼子,他玩你跟玩小猫小狗的没多大区别。”
“我才不信。”小棠逞强地说。说完她又有点泄气,想了想又说:“要不,筱甜你还是回家吧,袁柳,你去小姨住的酒店。我怕万一有个闪失……我一个人在家最好,打死都不开门,没什么可怕的。”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范俊哥说,“吃完饭再做打算,何安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万一被听去就不好了。”
大家都沉默起来。
气氛有些沉闷,朱辰君拍拍手:“嘿,都干嘛呢!反派还没到场呢,一个个的就这么消沉。士气!士气呢!”
“谁说没到场,”屋里凭空出现一个声音,“反派早就到场了。”
一屋子人像同时被点了哑穴,瞬间噤了声,齐刷刷惊恐地朝蛋糕看过去——声音是从蛋糕那里传过来的。
“范俊哥……”小棠抓住范俊哥的手臂,声音颤抖得像是在唱歌,“何安礼……藏在蛋糕里吗?”
范俊哥像看白痴似的看她一眼,拉着她走去蛋糕后的屏风旁。
直到站在屏风跟前,小棠才恍然大悟,这屏风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错觉。他们只以为屏风立在墙边,走过来才看到,屏风后还有好大空间,后面有茶桌和沙发,而何安礼,正懒洋洋地仰躺在沙发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