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姐姐的问话,明日一早儿,我便要启程去往关内道,探望大夫人的病情,因此,急着要回去收拾行李呢。”
阿梨坦然说道。
“好哇,你这不是诚心气我的吗?!”
柯芙蓉的眼中寒光一闪,心中如此狂怒不已地,笑嘻嘻说道:“哟~,妹妹想要远行,恐怕府内,有人要舍不得了呢!”
“那倒没有——我师父和丹凤妹妹,都是一再地催促我,让我尽快启程呢!”
阿梨不明其意道。
“嘻嘻嘻......妹妹当真好会装傻呀!你明明晓得,我所指的那个人,乃是渤海国朱府的朱振宇,朱公子。”
柯芙蓉掩唇笑嗔她道。
“哎呀,柯家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阿梨听得又急、又窘道:“我和那位朱公子,就连半点儿的牵扯都没有,他又干吗要舍不得我呢?!”
“怎么?合着他,不是妹妹的心上人啊?!”
柯芙蓉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佯惊笑道。
“我和此人仅有数面之缘,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还请姐姐,莫要再如此打趣妹妹了。”
阿梨连忙摆手,解释说道。
“嗐!岂不闻:‘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这年轻的男女呀,一见之下,即可.......嘻嘻嘻!”
柯芙蓉却是不以为意地曼声嬉笑道:“又何须,‘说话’那么麻烦呢?!”
“姐姐此话,有违礼教了——其实,我和姐姐一样,对待此人只有厌恶,并无好感,宁可永不再会。”
阿梨正色言道:“想来,姐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误会,必是因为方才,我为了顾全丹凤妹妹的体面,行为鲁莽所致。”说着,便对着她,诚心诚意地深福一礼道:“小妹在此,向姐姐赔罪了:还请姐姐多加体谅,莫要见怪才好。”
“噢~,原来如此啊!那的确,是我误会了——妹妹不必多礼,象这种小事儿,我又怎么会记在心上呢?!嘻嘻嘻!”
柯芙蓉再次掩唇,“嘻嘻”一笑道:“好了,我不耽误妹妹回去整治行装了,芙蓉告辞!”
“哼,你越是心急火燎地想要见到明德公子,我越是不容你得逞;你越是想要避开那个蠢货,我越是要让你和他朝夕相对,形影不离!”
柯芙蓉带着马兰坐车走开,一路之上,心中咬牙切齿地恨恨不已道。于是,甜甜一笑,吩咐马兰道:“马兰,你去打探一下儿,瞧瞧那‘佛郎院’的人,都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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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么多的药材和补品,你们也不怕王仁儿那小子虚不受补,一命呜呼吗?!我看哪,只留下一、两样儿,也就够了!”
“佛郎院”内,朱振宇正面对着摆在厅堂的一大堆,燕窝儿、山参、鹿茸、冬虫夏草和红花儿等名贵补药,愤然拂袖道。
“不会的、不会的,朱公子!崔某敢拿自己的性命作保,”
那亲自带人,送货上门儿的药店掌柜崔某,万分尴尬地赔笑解释道:“这些药材和补品哪,只要是对症服用、进补得当,对于病患的身体来说,是绝对有益无害的!”
“好了,崔掌柜,这些药材啊,我们收下了,你去外面结账吧。”
顾子谦急忙搭话儿道:“有劳了,多谢。”
“是,多谢顾大爷!在下告辞。”
那崔掌柜顿时如获大赦般地匆匆而去道。
“公子,请您检点言行,不可任意胡闹。”
顾子谦靠近朱振宇的耳边儿,低声规劝他道。
“哦?好啊,那咱们,就说正经的吧!”
朱振宇邪魅一笑,几步来到了庭院中,站在准备要送给孙守正和卫国公府的各色礼品之前,指手画脚道:“这也太简薄了吧?!拿出去,不嫌丢人哪?!咱们朱府,什么时候儿变得这么小气了?!哎,你们几位,马上回去,照原样儿,再来......”
“一份儿,一份儿!!”
发现势头儿不对的顾子谦,连忙趁着他没有信口道出更加荒谬的数字之前,抢先挥手“笑”道:“各位掌柜,我们公子的吩咐,你们都听见了吧?请各位现在就回去,如数儿备齐——各位,辛苦了,请。”
“是,多谢顾大爷、多谢朱公子!我们这就回去,依命行事。若是还有其它所需,但请贵府随时发话,小的们一定竭诚效劳。”
那些绸缎庄、首饰铺、玉器行、剑器行的掌柜们,一个个儿都大喜过望地,慌忙点头哈腰道。
“嗐,顾大伯,你说,他们走得这么快干吗呀?!真是有钱不会赚!”
朱振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摊双手,很是遗憾道:“我本来呀,是想给他们凑上一个,‘六六大吉’之数儿的。”
“嗯哼!”
那顾子谦拿他莫可奈何,只好迁怒于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顾子鲁,狠狠地瞪了他一下儿道。
而前罪未消的顾子鲁,此时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只得一缩脖子,拿起了一大块儿的冰镇西瓜,默然地啃了起来。
“咿,顾二叔,你怎么还敢吃啊?!”
朱振宇指着他,故作惊讶道:“你不是,刚刚才吃坏了肚子的吗?!”
“呃......咳、咳、咳!咳、咳、咳!”
顾子鲁的心中一急,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道:“已经......好了,好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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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卫国公府,内书房当中。烛火重重,辉煌灿烂。
“一定要连夜发出,千里加急,不得有误!”
那李益低着头疾书了良久,终于搁下笔来,亲自封缄、盖章完毕,交给了李忠道。
“是,老奴即刻就命人,飞鸽传书。”
李忠急忙收起道。
“嗯......今天午夜之前的事情,总算是都结束了——”
李益颔首“嗯”了一声,显露出了一丝疲惫之态道:“是吧,李忠?”
“启禀国公大人:老奴惶恐——”
李忠却是略有迟疑地,忐忑不安道:“申时方过,李联便即着人来报,说是......说是那郭从谨师徒俩借口如厕,打晕了更衣室内的两名黄河帮弟子,偷换了他们的服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荒谬!”
李益甚感震怒地拍案而起道:“你们的眼睛,都是瞎的吗.....”随即就醒悟了过来,拂袖冷哼道:“哼,看来,他们必然是懂得易容之术了——好一对儿奸诈的小人哪!”
“是,想必如此——老奴数次办事不利,还请国公大人责罚!”
李忠垂首请罪道。
“嗐,算了!事已至此,罚你何益呀?!”
李益挥手无奈道:“那两名黄河帮弟子,伤势如何呀?”
“只是晕厥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
李忠小心翼翼道。
“那就好。否则的话,张若行那个老东西,又要趁机讹我一笔了——”
李益颔首喟叹不已道:“唉,这粮草、物资方面,缺口,仍是甚大呀!”
“噢,说起这个来,老奴还有一事,要向国公大人禀报呢:咱们今天的赌局呀,已经大获全胜,收益颇丰呢。”
李忠连忙媚笑说道:“各处累计起来,莫约着,能有五、六百万之数儿.....”
“哦?居然如此之多吗?!本来我还以为,能有百万的斩获,就已经是上上大吉了——这,倒真是意外之喜呀!!”
李益的心情,立即大为好转道。
“是,就连老奴,也沾光了九十余万的私人进账呢。”
李忠得意洋洋道:“哦,还有,其中的一百五十万收益,乃是洛阳的第一粮行杨掌柜所欠,但因其赌资不足,无力以现金赔付,故此,情愿以低于市价四成的价格,用存粮抵偿。而布商赵某和李某,也是愿将存货以低价赔付。老奴就顺势让他们再降价半成,以深色的粗罗布相抵......”
“好、好哇,李忠!果然只有你,才最知我心哪!”
李益喜不自禁地拍案笑道:“如此一来,仅是这两项,便足以支撑到明年的春、夏之交了!”
“国公大人谬赞了,老奴愧不敢当。”
李忠含笑躬身道。
“嗳~,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府内、府外的,谁不知道,你才是我李益,真正的军师呢!”
李益如此地调笑了一句后,又眉头一紧,怅然说道:“不过,即便如此,咱们在兵器、盔甲、马匹等方面,还是匮乏得紧哪,唉!”
“启禀国公大人,老奴未经允许,已私自将个人所获的九十万余金,用张帮主的名义,向天水马帮,求购了西域马、河曲马和西南马,三种马匹。”
李忠更加地赔笑说道:“那赵帮主还主动地提出,以七成的廉价收资呢。”
“嗯,那咱们的军用三马,就俱都补全了。只是,委屈你了。”
李益感动异常道:“唯有等到日后,咱们大业得成了,本公再加倍地补偿与你吧!”
——注:军用三马,即乘、驮、挽三种用途的军用马匹。
“老奴的所有,皆是国公大人所赐,不敢再奢望其余。”
李忠推辞说道。
“你的忠心啊,本公自是明白!”
李益欣然一笑道:“啊,对了,二夫人的身子,可好些了没有?太医们怎么说呀?”
“太医们说,二夫人的身体原无大碍,只是近来操劳过度,体力有所不支,”
李忠赔笑说道:“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国公大人不必忧心。”
“嗯,那便好。”
李益这才松下了一口气来,叮嘱他道:“虽则如此,你也要着人额外地为她调养才好,切莫做下了病根儿。”
“是。”
李忠喏喏说道。
“其实何止是她,本公和你,还不是一样地劳心劳力、疲惫不堪吗?不过,她能歇着,你、我,却是一时半刻也歇息不得。”
李益手抚着额头,疲倦地说道:“嗳,罢了,我这心里呀,牵挂得厉害。不如咱们都撤了吧,我去瞧瞧她去——你吩咐下去,今夜子时的访客,一概都推至到明晚之后。于此之前,若无大事,不许吵我。”
“是,国公大人也是该好好儿地松散一下儿了。”
李忠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他道。
“嗯。”
李益点头起身,和李忠一起,走出了内室道:“有旁人跟着,你就不必再侍奉了。等明日午后,你再来不迟。”
“是。”
李忠才一应声完毕,正要拉开外门之时,李益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事,连忙叮嘱他道:“另外,‘佛郎院’那边儿,千万不可怠慢了。我正在发愁,该如何地打动他,出重资襄助呢......”
“启禀国公大人,柯门主求见。”
李益言犹未尽,就听门外的李官,突然扬声禀报道。
“这都子时过半了,她来做什么?!”
李忠听得一愣,和李益面面相觑道:“要不,老奴去回绝了她,让她明日午后,再......”
“不,她是一个再机敏不过的人,此时求见,必然事出有因。”
李益沉吟说道:“你先出去忙吧,今夜就不用再回书房了。这里,就让李宦他们进来侍奉。另外,让门外的人,也多警醒着一些。”
“是。也请国公大人多加小心,切勿大意此女。”
李忠提醒他道。
“嗯,想来无妨,我自会留神。”
李益略一点头地挥手说道:“去吧!”
“是,老奴告退。”
李忠施礼退出书房后,先是低声喝命李宦、李官道:“你们两个人进去,替我好生侍奉着国公大人,不得有误!”随即,便对着柯芙蓉赔笑施礼道:“柯门主,国公大人有请。”
“拜见国公大人。”
柯芙蓉款款地步入了书房,带着迷人的微笑,施礼言道。
“柯门主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吧——李宦,上茶!”
李益蔼然说道。
“这般深夜叨扰,芙蓉实在是罪无可恕。”
柯芙蓉捧起来茶盏,浅啜了一口,媚笑说道:“只是,有一件紧要之事,非得连夜禀报不可......”
“柯门主但讲无妨。”
李益颔首说道。
“国公大人圣明。”
柯芙蓉微一躬身施礼,灿然一笑道:“请问国公大人,您对于那位朱公子,如今又是如何的看法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