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河套,值夏收节,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草木茂盛,禾麦范金。
大地上人头攒动,无数身披麻衣的农夫,手持石刀顶着烈日,在麦田里躬腰劳作。
这些人有年过半百的老人,也有七八的幼童,大人们在田里劳作,有小儿则甩着大鸟在无际的田野间追蛙虫。
也有乖巧的女孩儿在一旁帮忙,箪食壶浆,或捡一些零穗。
农夫们勤劳无比,哪怕汗水如瀑,皮肤干裂,但他们仍然干劲十足,将一摞摞金黄色的麦谷堆积到牛车上。
满是汗水的脸上,是带着笑的,那是丰收的喜悦,是幸福的笑。
呼呼,暖风如喜,劳作丰收,身着粗布麻衣的农夫。
一辆辆堆满谷物的牛车马车,以及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凝聚出一幅和谐美丽的画面!
“踏踏!”马蹄声急,一条崭新的官道上,一队传令速奔驰而过!
“闪开,千里加急!”带队骑士背后七色旗帜,迎风扬起。
四周骑兵策马怒喝,官道上正在赶车收谷的农夫,慌忙的将牛车靠边。
正在田里劳作的农夫,一个个抬首回望:“快,瓜娃子,靠边站!”
“快,娃子,听话...”
他们急急忙忙的放下石刀农具,将自家娃儿看好,怕冲撞了传讯骑兵。
对于这些手持利刃的兵卒,农夫们是打心底畏惧,不敢有丝毫冲撞!
如果说郭大人麾下的官吏,给他们的印象,是威严有礼又和蔼可敬的。
那这些手持利刃兵卒,在他们眼里,就是冷酷残暴的代名词。
河套有两位大人,一者为郭图总督大人,另者为扈从军韩忠统领。
他们二人是常驻河套的大人物,但行事作风,却天差地别。
前者是百姓的父母官,主张仁治还富于民,带领治下百姓丈量土地修善水渠,让百姓安居乐业吃饱饭过上富裕的生活。
后者则是吃饱了没事干,整日里带着八旗狗腿子,在美稷平原上游荡练兵。
这些凶残的旗兵,践踏禾苗,威吓乡里都是轻的。
更重要刀是,每到收时,其便会巡游各地,税收不及者,皆要遭殃。
可以说,双方是春寒两重天,让人心中又敬又畏...
烈日炎炎,北风习习,美稷总督府。
官员笔吏,手持竹简来去匆匆,一片忙碌之景。
夏收之际,不但百姓忙碌,河套各地官员也不得歇。
而总督府作为河套行政中心,大小事务更是繁杂无数,难有所休!
高大的总督府内,置备简陋,除了标配的案牍竹简外,其他事物寥寥。
层层叠叠的竹简后,郭图面色沉静的批阅着一卷卷书录,不时用笔墨标注批示,好让各部官吏看的明白。
“大人,已经午时了!”
大厅内,高欢抬头看了眼专心致志的大人,尽管心中不忍。
但还是上前提醒道:“大人,人是铁饭是钢,该用餐了...”
“早餐可以不用,但是午餐必须吃,若不然身体...”
“文惠不用顾忌我,你先去休息吧...”
正在埋头批阅的郭图,微微抬首道:“我可以少吃顿饭,但河套各地,正值丰收大季...”
“此关乎北方,关乎河套六百万民众的口粮,不敢有丝毫懈怠...”
“且百姓两日一餐,都能忍受,吾有何可矫情的...”
说完,郭图也不管高欢的纠结,继续埋头批示文件。
这个时代,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民众乃至富贵人家,大都保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性。
当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贫民,只能另算。
只有李信这个不守世俗规矩的家伙,才会弄个什么一日三餐,就连军队中的士兵也是如此。
所以为什么说夏军奢侈,不但是在武器配备上,就连伙食补给上也是如此。
这也是夏军虽然军法冷酷,纪律森严,却很少有逃兵,甚至战场斗力强悍的原因。
因为,脱离了军队,这些农家汉子,一日混个半餐裹腹,都是奢望...
这个黑暗混乱的时代,普通屁民,贫苦百姓,十天饿九顿,都是常态...
而夏军一日三餐的习俗,上行下效,文官也不能例外。
郭总管无疑是尽职尽责的,自主政河套以来,废寝忘食不在少数。
甚至有时工作繁重之时,连续三日不休息也是常态,他是有志青年,熬得住。
如今正值耕收大季,其中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无数百姓的肚皮与口粮,这个时候就更加不敢有丝毫懈怠了。
作为主政一方的大员,郭总管的每一个举动与决断,都影响着无数人。
在高欢看来的一些小事,却是牵连着数百万人的身家性命。
所以做好人难,做好官更难,河套的匈奴人和迁来的汉民是不幸的,因为他们遇到了不修仁政的李屠夫。
但他们又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遇到了良心未泯的郭总管,在河套这些时日,所做出的政绩不说为民众谋福,但也尽职尽责的给予各地安稳...
在并州如此,在河套同样不敢懈怠,他不管在哪里做官,从来不贪钱财。
只是尽力尽职做事,加上为人宽和不苟,在百姓心中还是有那么丁点威望的。
河套新政,郭总管不辞辛苦,亲自带队丈量土地,修筑水渠,同时不忘走访体察民情,排忧解难。
自郭总管主政河套以来,治下民众家有余财,无论是匈奴人还是汉人,皆有良田寝舍以及牛马牲畜。
老幼两餐饱腹,民众互通有无,两族间通婚无阻,各部隔阂渐消,表面上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比之大汉境内的饥荒重负,秩序紊乱,易子而食的境界,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是郭总管,以及一众干臣能吏,日夜精竭努力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