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凛冽的北风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子,无情地刮过通往开封的官道。一支队伍在这狂风中艰难地顶风前行,马蹄扬起的尘土瞬间被大风卷得无影无踪。队伍的最前方,包拯端坐在马背上,他紧了紧身上厚重的狐裘大氅,试图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包拯抬头望了望铅灰色的天空,阴沉沉的天幕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就在这时,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在队伍上空盘旋,它们发出的刺耳鸣叫,在这空旷的官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大人,前面就是寒山驿了,天色已晚,不如在此歇息一晚?”展昭驱马上前,他身姿矫健,蓝布包头下露出的一双眼睛锐利而警惕,时刻扫视着四周的动静。
包拯微微颔首,声音沉稳:“也好。这天气转冷得快,弟兄们也都乏了。”
公孙策轻轻摇着折扇,这个习惯他四季都未曾改变。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驿站,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怪哉,这驿站周围怎聚集如此多乌鸦?”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寒山驿的屋顶上密密麻麻地落满了乌鸦,那黑压压的一片,宛如给驿站盖上了一层诡异的黑毯。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这些乌鸦异常安静,只是用它们那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逐渐靠近的一行人。
王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嘴里嘟囔着:“乖乖,这乌鸦也忒多了些,看着真是瘆人。”
马汉下意识地握紧了腰刀,神色紧张:“怕不是有什么不祥之兆?”
包拯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地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展护卫,你先去探探路。”
展昭领命,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先行。当他刚接近驿站大门时,原本安静的屋顶上突然炸开了锅,乌鸦们齐声尖叫,扑棱棱地振翅飞起,在空中迅速聚集形成一片黑云,久久不散。更诡异的是,这些乌鸦并不飞远,只是在驿站上空不停地盘旋,它们的叫声凄厉无比,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展昭翻身下马,手紧紧按在巨阙剑柄上,小心翼翼地推开驿站大门。门轴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一股浓烈的霉味夹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了皱鼻子。
“有人吗?”展昭提高声音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驿站内不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展昭缓缓踏入驿站,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他很快察觉到地板上有新鲜的脚印。他顺着脚印的方向,一路来到后院的一间上房前。此时,他发现房门虚掩着,门缝下正有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那分明是——血!
“大人!有情况!”展昭高声示警,同时猛地一脚踹开房门。
眼前的景象,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展昭,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名身着官员服饰的男子仰面倒在血泊之中,他胸口的衣衫破碎不堪,露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死者的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双眼瞪得滚圆,嘴巴大张着,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而在他的身旁,散落着几根漆黑的羽毛。
包拯等人听到展昭的示警声,迅速赶来。看到眼前这血腥而诡异的场景,众人的面色也不禁为之一变。
“是本地县尉周大人!”公孙策一眼便认出了死者的身份,他皱着眉头说道,“昨日公文上还说他要来此迎接大人。”
包拯沉着脸,缓缓走近尸体,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公孙先生,验尸。”
公孙策收起手中的折扇,表情严肃地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尸体。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大人,此事甚是蹊跷。周县尉的心脏被整个摘除,但伤口边缘却十分整齐,不像是被利器所致,倒像是……像是被什么猛禽的利爪直接掏出来的。”
“猛禽?”张龙和赵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依旧盘旋着的鸦群。
公孙策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屋内并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都是从内锁好的,周县尉似乎是自愿开门让凶手进来的,又或者说……”他停顿了一下,神色凝重,“凶手本就在屋内。”
包拯缓缓站起身,开始环视整个房间。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墙上的一处,开口说道:“你们看这个。”
众人纷纷凑近,只见墙上用血画着一个简陋的乌鸦图案,在图案的下面,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寒鸦报丧,血债血偿”。
“寒鸦报丧?”王朝挠了挠头,一脸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策解释道:“本地有个传说,若有人犯下了罪大恶极的事,便会有寒鸦使者前来索命,取走其心脏献给阎王。”
展昭皱着眉头,一脸不屑:“不过是民间迷信罢了。依我看,这分明是凶手故意制造的假象。”
包拯没有表态,继续在房间里仔细检查。突然,他在床下发现了一块沾血的腰牌,他弯腰拾起,仔细一看,上面刻着“钱塘县衙”字样。
“钱塘县?”包拯若有所思,“周县尉曾任钱塘县丞,这是他的旧腰牌?”
公孙策接过腰牌,仔细端详:“不对,这腰牌磨损程度较新,应该是近年所制。而周大人调离钱塘已有五年……”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声。展昭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冲出房门。只见院中原本盘旋的乌鸦群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它们齐齐朝着西北方向飞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奇怪,这些乌鸦像是受人指挥一般。”展昭喃喃自语道。
包拯当机立断,下令道:“展昭,你带王朝马汉去查访附近村民,打听这‘寒鸦报丧’的传说和周县尉的底细。公孙先生继续验尸,寻找更多线索。张龙赵虎,你们搜查整个驿站,看有无可疑之人或物。”
众人齐声领命,各自迅速行动起来。包拯独自站在房中,凝视着墙上的血鸦图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多年丰富的断案经验告诉他,这绝非一起简单的仇杀案件,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两个时辰后,众人陆续返回,向包拯汇报情况。
展昭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大人,村民说近三个月来,已有三名官员离奇死亡,死状都与周县尉相似,而且在每个案发现场都发现了黑鸦羽毛。更蹊跷的是,这些死者都曾在十年前参与过钱塘县的赈灾事务!”
公孙策紧接着补充道:“下官重新验尸后,发现周县尉的心脏并非被摘除,而是在胸腔内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捏碎了。这需要极大的手劲,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张龙赵虎也上前报告:“驿站杂役说,周县尉昨日到此时神色慌张,嘴里一直念叨着‘它们找来了’,还特意要了最里面的上房,似乎是在躲避什么。”
包拯轻轻捋着胡须,陷入沉思:“十年前钱塘赈灾……本府记得当时确有灾情,朝廷拨了十万石粮食……”
公孙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大人,钱塘县令当时是谁?”
包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语气坚定地说道:“正是现任吏部侍郎钱载德!”
众人听闻,皆是一惊。展昭低声说道:“难道这一系列命案与当年的赈灾有关?”
包拯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查!彻查十年前钱塘赈灾详情!另外,展昭,你速去钱塘县衙,查证那块腰牌的来历。”
当夜,包拯在驿站内挑灯查阅卷宗。忽然,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吹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包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窗外树影在风中婆娑舞动,隐隐约约似有人形。
“何人在外?”包拯沉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然而,没有人应答,只有一片黑羽从窗缝中悠悠飘入,轻轻落在了案头。包拯眉头紧皱,拾起黑羽,仔细查看后,脸色瞬间大变:“机关术!”
他猛然醒悟过来,急忙大声呼唤公孙策:“公孙先生,速来!本府知道凶手是如何作案的了!”
公孙策听到呼喊,匆匆赶来。包拯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他:“你看这羽毛根部有线痕和火药残余,必定是某种机关发射之物。所谓的‘寒鸦使者’,实际上是有人利用机关制造出来的假象!”
公孙策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难怪死者都表情惊恐,想必是看到了什么骇人之物。而心脏碎裂……若是用内家高手配合机关……”
正说着,展昭匆匆返回,他面色凝重,向包拯禀报道:“大人,查明了!十年前钱塘赈灾,实际发放的粮食不足三万石,其余的都被钱载德与周县尉等人贪墨了。当时有个监粮官吴秀才上书揭发,却被诬陷下狱,最终饿死在了狱中!”
包拯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果然如此!那吴秀才可有后人?”
展昭点头道:“有一子,当时年仅十岁,后来下落不明。但据村民说,那孩子天生聪慧,尤其擅长机关之术。”
包拯眼中精光闪烁,沉思片刻后,下令道:“传令下去,明日公开宣布本府已破解‘寒鸦索命’之谜,将当场揭穿凶手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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