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所主楼顶层的走廊上,柔和的灯光照映出一片略显静谧的氛围。玻璃窗外,是城市的夜色与微亮霓虹,但在夜袭与北极余党接连打击后,这样的景致反而显得有些突兀,仿佛一切喧嚣都隔绝在研究所外的世界里。经过大半个月的忙碌与修缮,研究所的工作秩序勉强回归正轨,保卫处与技术组整天人来人往,仿佛在赶工一项庞大的装修与升级工程。可沉重的阴影仍在不少人心里郁积:毕竟许凯未归案,罪影余党的余波也并未真正终结。
王静步伐放得很轻,穿过漆着修补痕迹的走廊,来到尽头的临时资料室门口。她敲了敲门,却没听见里头回应,心想林婉可能早已离开。打开门后,才发现林婉果真还在里头,正趴在桌上小憩。桌面上摊着两叠打印文件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呈现一幅海洋卫星图像,上面标注着一条曲折的海上航线。看得出她在最新的海外情报里忙碌到体力不支。
王静轻轻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林婉的肩膀。林婉微微一抖,迷糊地抬起头,长发散落在额前,神情带着倦意。“你来了……我就打个盹,脑袋发涨。”她揉着眼睛说,“还没统计完东南亚沿岸那批可疑航运信息,里面牵扯好几家外表合法的贸易公司,但背后都有零星的咒文痕迹。真是烦人。”
王静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疼地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好:“别太勉强了。我们都知道目前形势复杂,可你也需要休息。方教授也说过,这些海外线索短期难以穷尽。慢慢来。”
林婉摇头,神色里混着焦虑与执着:“我本来想找些确凿证据,证明那些运往海外的货物就是罪影余党在筹谋某种‘血礼’,或者给‘古冢之门’提供材料。可信息太碎……我查了几家中转公司,似乎都与当初浮城残党的幌子账号有关联,却缺关键一击的文件,拿不到直接定罪。”
王静默默扶住她的肩:“一步步来吧。反正上级和联盟也没要求我们马上破案,只要把相关资料备齐,就能提供给国际侦缉网络。”
林婉深呼吸,让自己放松:“是。我有点急功近利了。”话虽如此,她目光仍不甘心地盯着屏幕上那条复杂航线。地图上一些红色标记显示了近来有可疑货运集散地,这与罪影势力曾使用的海运路线十分相似,令人不安。
正说着,走廊外传来脚步声,萧远一拐一拐地推开门探头进来。“哟,你们在这儿呢?我正到处找呢。”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看来刚打完理疗针,神色比前几日好多了。
王静微笑:“怎么,有事找我们?”
萧远撇撇嘴,把手中一份蓝色文件袋递上:“刚接到的例行消息,里面有警方反馈:那夜里抓到的黑袍俘虏依旧拒绝开口,状态每况愈下,似乎灵魂被下了某种死契咒,还特地来问我们有没有办法破解。”
林婉听罢讶然:“死契咒?难怪怎么审都无果。罪影对手下控制极严,是这样吗?”
萧远点头:“方教授和李教授都头疼,说我们能否研究下破邪之法。要么让他开口,要么保住他的魂魄,不致自尽。可是要破解死契咒,起码得用高级驱邪阵,且需要专业术士。咱们研究所以前并非专门抓捕机构,不见得有现成方案。”
王静沉吟:“尽力一试吧。先调用当初亡灵浮屠、幽谷囚室里那些咒术资料,看有没有类似死契咒的破绽。也许能给警方一点方向。”
林婉看看电脑,心里虽疲倦,但还是点头:“行。那我先和王静整理好这些海外线索,然后咱们再查死契咒的资料,一并交给教授他们。”
萧远耸肩:“辛苦,你俩可别熬得太惨,我这条腿还得慢慢养,不好意思,也帮不上太多。”
王静轻拍他胳膊:“你休养好身体就是贡献。”
林婉叹道:“没事,我们三个在一起还能互相支撑。”
就这样,他们在资料室继续忙碌。萧远在一旁查找研究所旧档案,王静与林婉合力把东南亚航运情报做了最后整合。一直忙到深夜才收工。临走时,王静忍不住想到那神秘提示信中提到“血礼与古冢之门”,与此海外运送似乎隐隐相扣。她与林婉交换眼神,皆是一股寒意:难道世界上某处正有人用血礼唤醒某个“古冢之门”,就像当初幽谷囚室、罪影浮城那般扭曲邪恶?如果那一幕再现,会掀起何等浩劫?
可暂时还没有更多证据,她们唯有收敛好不安,带着凌乱的思绪离开资料室,向宿舍区走去。萧远则拄着拐,打算回医务中心住院部。这么一来,夜色中三人又各自散了,互相道过晚安,回到独自的寂寥。
第二日一早,林婉先去技术部忙排查系统遗留问题,萧远则在医务中心做腿伤康复。王静原本打算再对接一些国际联络事务,却被方教授在中途喊住,让她到二楼小会议室开个紧急的小会。
王静赶到时,发现李教授、方教授、以及一位陌生的军方人士都在。看得出气氛不算轻松,李教授招呼她坐下后,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刚接到一个海外警方通知,说他们在某港口抓到一个疑似罪影余党中层人物,且此人供出一条重要线索:罪影内部似在筹划一次‘血之仪式’,很可能与那‘古冢之门’相关。”
王静心头一惊:“和我们推测的一样……他们果然要搞血礼仪式?”
方教授点头:“对,和你们那个提示信所说‘血礼贯通古冢之门’几乎呼应。海外警方只是初步审讯,但提供的信息有限。这人并不清楚仪式细节,只说地点可能在东南亚或南太平洋某处。敌人把大量人力和物资调往那边,准备建立一个临时血祭场所。”
李教授面露担忧:“我们研究所尚未从打击里复原,也缺人手到处奔波,更何况具体地点不明,单靠我们难以处理。好在国际联盟对此相当重视,或会组织一次跨国行动,重点追查所谓‘血礼仪式’。”
王静皱眉:“联盟又要组建新队伍吗?之前北极行动才结束不久,我们的人都疲惫不堪。难道……还要我们上场?”
军方人士此时开口:“具体细节还在磋商。若真需要大规模出击,也不一定马上成行。但情报指向可能几周内就启动仪式,所以时间紧张。请你们研究所先做好预判,一旦需要,你们三位核心还是得承担前线角色。”
王静沉默半晌,心下虽不甘,却也明白世界危局并不等人。她轻轻点头:“好,我们随时待命。但请给我们至少一些前置时间,好让萧远养好腿,也让林婉、我处理完研究所的优先工作。”
李教授应允:“我们会向上级和联盟提出,先做情报搜集,尽量拖延敌人筹备过程。你们暂时别慌。不过,要做好再次远征的心理准备。”
会议到此结束。王静步出会议室时,心情沉重却又隐含一丝释然:至少他们获得一些早期讯息,若能先一步破坏血礼,避免更大浩劫。只是又要远征,恐怕又是一场艰苦战斗。而且,目前谁也没法确切说此“血之仪式”究竟是什么规模,是不是与“古冢之门”或“永劫之门”关联。种种未知犹如深渊,让她无从平静。
她回到资料室,找林婉把这事一说,林婉抱紧肩膀:“刚处理完北极的报告没多久,又来?我们体力精神都快透支了。”
王静安慰:“还有几周至少,咱们尽可能恢复。也许联盟能找出确切地点,我们再有备而去,不再像极北那样漫无边际。”
林婉微微叹气,却也只能点头:“行,那我们先把内部修复做完,萧远腿再休息。若真有命令,我们就走。”
接下来几日,研究所继续在繁忙中度过。林婉和王静分头处理系统升级、外部情报汇总事宜,萧远专注做康复锻炼,不时还帮新人术士做实战培训。期间,李教授表示上级尚未决定是否立即出动,只让他们做好预案。如此日常看似恢复平静,唯独王静偶尔午夜梦回时,脑中仍隐隐想起那句“血礼贯通古冢之门”,让她毛骨悚然。
约莫一周后,一封国际联盟的正式公函送达研究所,说明已初步确认东南亚群岛某处可能是罪影余党策划的“血之仪式”重点区域,要求各国加强防范与情报共享。研究所上层再度召开小范围会议,李教授、方教授也将王静、林婉、萧远喊进去。会议上,他们结合黑袍余党夜袭后逃往海外的部分迹象、再加上港口线索、以及北极遗迹所得信息,越来越肯定:许凯或其他高层幕主在多线展开行动,有一股力量在极地,而另一股在温暖的海域里进行血礼。
方教授说:“两大阵营或许相互呼应,一冷一热,一极一端,想在世界两极完成邪术联动。可他们在北极遭咱们阻击,可能暂时受挫,于是将重心转移到这‘血礼仪式’上。”
李教授看向三人:“联盟希望我们派骨干配合他们东南亚特别小组,去现场追查破坏。你们三位自然是首选,但我们研究所自己还没完全恢复……实在是左右为难。”
王静、萧远、林婉对视一眼,默契地答:“教授,只要上头认定我们需出马,我们无话可说。保护世界安全本就是初心,不是吗?”
林婉则补充:“不过,我希望还有更多联盟、军方力量同行,而不是只靠我们几个人小队苦撑。要不然面对大规模血礼,恐怕无法迅速封堵。”
萧远也郑重说道:“对,这种仪式比在极地设置前哨还要可怕,敌人必定会层层防守。我们得有足够后援。”
李教授赞成:“放心,我们会向上级提出,让军方与警方联动,盟军那边也会再度组建特遣队。你们只需做前线主导的灵能破阵与战术即可,绝不会让你们孤军奋战。”
会议最终定调:研究所将正式向联盟回函,同意派王静、林婉、萧远等人参与“东南亚血礼阻截行动”。具体出发日期待联盟敲定。方教授估计大概也要半个月左右,待各方情报与资源准备齐全。
散会后,三人在走廊上缓慢前行,心情沉甸甸又带着释然:早有心理准备会出征,但没想到这么快。萧远撩起裤腿,看着拆去绷带的伤处:“好在我这两周都在积极康复,走路没啥大碍,再进行点体能训练,估计可以上场。”
林婉苦笑:“你这条命真是皮实。至少别再遇大冰洞那种场景,你活动困难时我们可不想再背你跑。”
萧远“嘿嘿”干笑:“不会,咱们去东南亚群岛,恐怕是闷热潮湿的地方,说不定我还能甩掉寒气。倒是你们,要习惯那儿多雨多虫的生态。”
王静看着他们插科打诨,内心却隐隐发苦,似乎预感到这次“血礼之战”恐怕并不比北极轻松——甚至更为凶险。她绷紧心弦,但仍微笑道:“好啊,换个气候体验。只要别再让对方把仪式搞到完成,我们就算成功。”
当天下午,李教授也宣布让三人进入短期“战备休整”,减少研究所内杂务,好让他们专注修养与做战术准备。萧远一听到消息便跑去训练场,开始日常刀术演练,王静与林婉则合力研究更多破阵与干扰手段,试图在对阵“血礼”阵法时能迅速摧毁核心。
晚上八点左右,王静来到研究所食堂找林婉一起吃饭,竟看到林婉正坐在偏僻一角落,托着下巴发呆,面前餐盘里饭菜没怎么动。王静端着托盘走过去:“怎么,又没胃口?”
林婉抬起目光,眼圈里似有一丝疲惫与忧愁:“王静,你说我们这样一次次战斗,真的能彻底铲除罪影之流吗?越打我越觉得他们如黑暗藤蔓,砍断一枝,还会再生十枝。”
王静将餐盘放下,坐到她对面,轻声答:“谁知道呢。但总得试。若我们不砍,那就让黑暗蔓延整个世界吗?”
林婉苦笑:“我知道。只是心里压抑。每次都冒死,结果他们依旧不断涌现。究竟要何时方止?”
王静沉默片刻,才抚慰她道:“或许这就是命运之轮,黑暗永不彻底消失,但光明也不会被轻易磨灭。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制衡,让世界保持那条生存线。至少,这些年我们一次又一次打乱他们的大阴谋,不也保护了许多无辜吗?”
林婉闻言,眼神渐渐柔和。她点点头:“你说得对。真希望这一回的行动能破掉‘血礼’,免得再有牺牲。”
王静轻拍她手背:“加油。我们可还一起并肩。萧远也快恢复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就能制止他们大部分恶行。”
林婉深呼吸,强迫自己恢复精神:“嗯。先吃吧。”
两人安静用餐,这顿饭虽然口味不错,却不免带着沉沉思绪。直到临近九点,她们才出食堂,一路走回宿舍区,途中看见萧远在草坪上和几个年轻术士说笑,大概在传授一些刀术心得。林婉笑说“这家伙还真当教官了”,王静也莞尔,但心头却闪过温暖——因为同伴还在,战争虽苦也不算孤寂。
接下来的日子,研究所内更加紧锣密鼓地为“东南亚血礼阻截行动”做准备。林婉着手改进更便携的干扰装置,加上一些海洋环境适应模块;王静则整合各种破阵咒文,形成一套“灵能速破”方案;萧远坚持每天刀术训练与体能恢复,终于能跑动自如。警方也把俘虏的黑袍术士转交给高阶术士施法,意图破解死契咒,但尚未成功。与此同时,联盟、军方对外通报已锁定一片海域作为重点关注,让当地国政府警戒。
约莫半个月后,一个突然的紧急消息再度打破研究所的淡定:东南亚某沿海地区出现离奇暴乱,黑袍术士疑似公然在一座偏僻山村进行“活祭”,当场死伤数十人,警方介入却遭到强力咒术狙击。此事震动国际社会,联盟决定加速部署“血礼行动”,希望国内这边立即派队赶往支援。
李教授紧急召集王静、林婉、萧远,以及数名协同术士。方教授也赶来,神情严峻:“对方已经对平民下手,规模和性质比我们预料得更极端。联盟请求我们三日内出发,与他们在目的地汇合,再深入险区。”
王静当即点头:“三日够我们收尾。没问题。”
林婉面色凝重,却毫不犹豫:“明白。我们先把干扰装备打包完毕。”
萧远握拳,一脸冷峻:“正好,我腿也差不多能打仗了。走就走。”
李教授看三人如此干脆,既感欣慰又心痛:“那就辛苦你们再次远征。研究所会尽力支援后勤,协助你们取得最大保障。”
再次敲定后,消息传到所内,引发不小轰动。毕竟三位核心骨干又要赴海外前线,与更黑暗的邪术阵交锋。许多年轻研究员带着敬畏目光来送行,也有人自告奋勇想加入,但李教授只同意派极少数助理术士同行,毕竟不能再过度冒险。林婉提议多带一些实战过硬的人,但上级考虑研究所人手有限,不愿再冒更大损失。
出发那日清晨,研究所门前聚集一批人送行。王静、林婉、萧远背上行囊,携带灵能与符咒器具,面色沉着地与李教授、方教授道别。萧远腿虽然尚有旧伤,可走起路来已不见明显跛姿,足见他强悍意志。林婉则带着两个帮忙运送仪器的术士同行;王静紧握那把随身匕首与封魔符袋。大家都知道,这一去便是跨国作战,对手或许更加凶残,危险系数极高,但他们毫不退却。
临行前,李教授拍拍他们肩,沉声道:“保护好自己,也希望能拯救更多无辜。研究所永远是你们后盾。”
方教授含泪挥手:“等你们凯旋。”
三人深吸气,上了研究所安排的大巴车,与几名同伴驶离大门,赶往机场。身后,留下一片严峻却敬佩的目光。车上林婉面露复杂神情:“又一次了。北极回来不足月,又要出征东南亚。”
萧远调侃:“好歹换个热带气候,也别总在冰里冻。也许这次咱们会晒得黝黑。”
王静勉强笑。“是啊。最重要是别让那些罪影余党在那儿掀起腥风血雨。希望这回能抓住主谋线索,也许还有许凯的踪迹。”
林婉点头:“老天保佑吧。”
大巴在高速公路上行驶,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三人身上,仿佛送出温暖与期许。可他们心里仍明白: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另一场死斗——关于“血之仪式”,关于“古冢之门”,甚至关于罪影更大的图谋。或许这条路远比想象中崎岖,但至少他们还能并肩而行,像过去每一次寒夜裂变那般,无畏地迈进。
十多小时后,他们将飞往东南亚某国与联盟接头,再投入那块陌生又危险的土地,尝试在血礼完成前斩断邪教势力的根基。黑夜或许降临得更快,但只要他们心中之灯不灭,就能为更多人守住破晓之前的希望——纵使风雪重现,亦不再惧怕,因为他们已多次穿越生死。谁说风烬之上,不能诞生新的光?
大巴车轰鸣着远去,载着他们驶向机场,驶向命运再一次的抉择。这一次,他们将带着新一轮的觉悟,去面对更加凶险的阴谋。破晓未至,暗潮迭起,但只要三人的刀与符仍在,便不会让血礼成真。说到底,这是他们与罪影的又一场生死赌局;而王静、林婉、萧远都打定主意,不拼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退场。只要他们的脚步还在向前,黑暗便终无法笼罩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