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闪烁,云?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不远处的树林,两手托着脸侧,他的面前点着一堆火,炽热的火光照亮了他圆润的小脸。
等到林子里出来人了之后,云?连忙站起身跑过去。
戟颂用原本戴在头上的斗笠盛着一堆果子,朝着火光走去,忽地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向自己抱过来之后,她下意识地蹲了下去,张开双臂接住了直接朝着怀里扑来的孩子。然后一手拿着水果,一手抱着他,走到火堆前吃果子。
戟颂本来是想找几只野味的,但是无奈找不到,又担心这孩子一个人呆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不敢过久耽搁。
这个地界比之前那个下雪的地界要暖和许多,林中四季常有瓜果,虽然不足以填饱肚子,但垫垫肚子绰绰有余。血果甘甜非常,因红色的汁液如血而得名。云?抱着一个血果大口吃着,鲜红的汁液顺着下巴流到了胸前的衣裳之上,戟颂用自己黑色的衣袖给他擦去下巴上的汁液,随后托着下巴看着他的吃相。
带着一个孩子到处行走倒不是说不可以,但是这样的生活对于孩子来说,有些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感觉,还是等到了下一个地方后,寻个住处比较好。戟颂如此想着,云?吃完之后便睡去了。
晚上的地面有些潮湿,戟颂把他从地上抱起,放在自己怀中,他吃饱了之后便倒头呼呼大睡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带了一个人子,而是带了一只猪崽。
等到云?完全睡去之后,戟颂便将他放在背篓里,盖上盖子。他小小的身躯放在里面不是什么问题,戟颂在里面铺了很多的棉料和布料,可以保证他不受夜风所袭。
她并不感觉到疲倦,戟颂背着背篓继续向前走去,挎在腰间的大刀随着走路的步伐徐徐晃动。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戟颂向远处眺望,看见了一座城池的大门。
与寻常的城池一样,城墙之外都是一些农户,要在农户之中找一间空房子并不是什么难事,戟颂背着背篓在农户之间寻找着。找到了一间破败的草屋,草屋有一间大主房,房门残缺不全,上面的草已经被风掀起了大半,杂乱不堪。
右边一侧有一间耳房,耳房的门头上挂着一串已经干瘪的瓜果,有一扇由木条固定的小窗子,看样子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一个异地的旅人无缘无故在农户之间瞎晃,惹得周围的人们全都奇怪地看着戟颂。戟颂一心在找房子,并没有留意他们的目光,正打算走进那间草屋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拉住了戟颂的手。
“娘亲说了,这个房子不好,容易漏雨。”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与云?是一般年纪,声音稚嫩地说道。
戟颂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柔声说道:“知道了,谢谢你。”
女孩脸上扬起笑容,下一刻自女孩身后跑过来一对男女,将孩子匆匆抱起,脸上满是警戒之色地离开了。被带走的女孩却还是满面笑容地朝戟颂招手,向她告别。
戟颂抬手向女孩挥了挥,想起方才那对父母的戒备,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或许这个地方不适合戴这种东西,容易被人怀疑不是好人……
不过话说,她的确不是什么善辈,因此对那对父母的反应也不可置否,换做戟颂自己的话,也会是那样的反应。
戟颂走进屋内,看到了屋内的一张破床和满是灰烬的桌子,墙上挂着一把铲子,地上坑坑洼洼,几乎没有一块完好之地,但好在墙壁还算结实。
缺角的灶台满是裂纹,但戟颂上手敲了敲,估摸着五年之内应当塌不了。云?醒来了,用头顶开了背篓的盖子,睡眼惺忪地看着房中的事物,戟颂向后看了一眼,将背篓放下来。
背篓倒在一旁,云?从背篓里爬出来,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步履不稳地走着。
戟颂开始动手整理屋中的东西,将已经散了架的床从屋内搬出去,将床移走之后,发现床下有一具已经化为枯骨的逝者,戟颂默默地在心中道了个歉,将尸骨用一块木板端了出来。
在周遭有意无意地望着戟颂的人们看见戟颂抱着尸骨走出来,急忙离开了此地。
戟颂将尸骨送到不远处的土地上埋了起来,云?坐在门口等着戟颂。看到戟颂回来之后,原本呆滞的眼中重新凝聚起了光亮。戟颂将屋中所有碍事的东西都搬到了门前,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敲开了邻居家的门。
“借一下铁锹。”戟颂说道。
邻居方才看到她捧着一堆尸骨面不改色地走出房门,知道她并非什么善类,于是二话没说便将铁锹给了戟颂,之后马上关上了门。戟颂拿着铁锹进入屋中,修了修坑坑洼洼的地面,在平整的地面上狠狠地跺了几脚,踩平。
良久之后,戟颂满身尘土的走出房门,拿着铁锹对门外的云?说道:“小孩儿,在此等着。”
云?呆呆地看着戟颂,戟颂将铁锹放在一旁,先是背着背篓去城中买了一下东西,回来之后也没歇着,将背篓放下,径直向山脚下的树林走去。
云?目送着戟颂走入不远处的树林里,几声轰鸣之后,林中的树倒了几棵,随后戟颂拉着两棵树的树冠从林间走了出来,树在土路上留下了两道痕迹。戟颂将树放到屋前,抽出腰间的大刀,坐在大树跟前如同剃毛一般将树干上多余的枝叶剔除,最后齐根将树冠斩了下来,只留下了一根粗壮的树干。
周围的邻居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不可思议的景象,那边的树林即便是个男人,砍倒也需要费不少功夫的,更不要说一手一棵树将其从树林中拖出来。
回来后,戟颂爬到房顶上,踩着房梁,用步子量了一下尺寸,然后站在房梁上将屋顶上的草皮揭下来,扔在地上。一抱粗的树干横着躺在地上,戟颂手中的大刀挥舞了几下,将躺在地上的树干砍成了厚度相等的木片,另一棵树也如法炮制。
从房子平稳落地,从背篓之中拿出锤子和钉子,将厚约一寸的木片拽上房去,逐一地钉在房顶上。
等到将木片完全覆盖了房顶之后,戟颂再将拽下来的草皮重新盖在房顶上,有些地方不够完全覆盖,戟颂从别处找了一些草盖了上去。她也不知道这样能坚持多久,毕竟她也不是专门的木匠。
接下来就是家中用具的问题了,她砍下来的木头和买来的钉子还有剩余下来的,她将那张床上腐蚀破掉的木板替换下来,钉了起来,试着站在上面踩了踩。尽管有些咯吱作响,但勉强算是能够睡人了。
戟颂将经过自己整治的床搬到了屋中,拿出背篓中自己买的布子和盆子,去被她吓得不轻的邻居家又借了一些水来,将房中原来有的破旧的家具擦了擦,那些水舍不得倒,便分散开撒在了屋中的土地上,一来是为了抑制飘扬的尘土,二来是便于脚下的地面尽快变得瓷实。
戟颂站在屋内看了看上方自己铺出来的屋顶,对得严丝合缝,就是不知道下雨的时候会不会漏雨。云?坐在光板的木床上荡着两条小短腿,呆滞的双眼跟随着戟颂。
戟颂撒完水后,将盆子放在桌子上,要想在这里生活需要的东西还有很多,就比如这床上的被褥。虽然戟颂倒是无所谓,她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但这小孩睡木板床容易出毛病。
“饿……”云?揉着自己的肚子走过来,小小的胳膊抱住戟颂的腿,呆呆地说了一句。戟颂的腿不由得颤了一下,继而将他缠在自己腿上的手臂解开来,拉住他的手走出了房门,结果在自己的门前看到了几个指指画画的男人和女人,戟颂一出去,他们便倏尔散开了。
戟颂平日里只需要喝点水便可,于是那些攒下来的钱一直没有花出去的机会,久而久之便攒了许多,买上一床舒服的被褥和其他日常生活中需要的东西应当不成问题。
戟颂望向夕阳,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忙活了一天,也难怪这小孩会喊饿,今日一天她光顾着干自己的事情,早就将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果然,她不是什么当娘的好料。
乡间的道路不太好走,云?走在上面总是打趔趄,戟颂俯身将他抱起来,在进城门的时候看到许多拉着孩子回来的乡民,那些孩子们怀中都抱着一个粗布袋子,书本的一角从布袋中露出。
应当是从私塾被父母接出来的孩子们,戟颂看向自己怀中的小孩儿,他也正看着那些散学归来的孩子们,呆滞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情绪。
虽然他是个痴儿,但只要不是不死族人,就还有教育的价值……戟颂如此想道,随后带着云?进了城中的一家餐馆,戟颂点了一壶酒,给云?买了一些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