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似乎在等待某种决定。
然而南宫流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那种激动、期盼又忐忑的情绪,是从未体验过的,甚至令他感到害怕,却依然忍不住想要继续探寻它的滋味。
或许,他本就不该抱有奢望。
想到这,南宫流缓慢地松开了手,背转过身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谢渊才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平静地吐出几个字,却让南宫流瞬间僵住。
是啊他想要什么呢?
像个疯子一样冲到皇宫里,把他带到屋檐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轻松的回应:“怎么?你怕了?”
谢渊陷入沉思,他这是在做什么,深更半夜和一个疯子到了皇城的屋顶,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妄图想知道疯子在想什么。
这实在太荒谬了。
谢渊暗暗唾弃自己,转身就走,然而他刚迈步就被南宫流拉住了袖袍。
“你干嘛?”谢渊恼怒地回眸。
“当心脚下。”南宫流抓紧他的衣袖,提醒了一句。
谢渊这才惊觉这个宫檐有多高,不由心中一凛。
“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南宫流松开他的衣服,率先往前走去,并且顺势搂住了谢渊的腰肢。
谢渊挣扎了一番,但始终拗不过他的蛮横劲儿,最后妥协了,任由他揽着自己回到了地面。
只觉腰间一松,一转眼南宫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朝寝宫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蹑手蹑脚的回到内殿,刚走到榻边就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
“你去哪了?”司马清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吓了谢渊一跳。
他拍拍胸脯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说呢?”司马清反问。
谢渊无奈地苦笑:“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怎么不叫我陪你,你身子不好,万一晕倒在半路可怎么办?”
“没事,就是吹了点风。”谢渊坐在床沿,脱鞋躺下。
司马清伸手替他盖好被子,轻声叮嘱道:“早点休息,明日夜宴,我可不想太傅觉得我虐待你。”
“嗯。”谢渊闭上眼睛。
翌日夜宴,晋临帝宴请秋试中榜的学子,谢渊作为秋试其中一个考官自然在邀请之列。
他似乎很重视这次夜宴,早早的让小蛮伺候他更换朝服。
他在晋临帝眼里与女眷无异,平日不用上朝,自然也不用穿朝服,难得如此正式的场合可以穿上朝服,他显得格外珍视。
小蛮帮他整理朝冠,不免多瞄了他几眼,见男子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也禁不住扬起嘴角。
谢公子真俊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小蛮皱眉,不满道:“吵什么呢?”
侍卫匆忙跑了进来,焦急禀报:“太子妃,太子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谢渊脸色微变,“现在?”
“是,来请的轿辇就在门外候着。”
“你让他们稍等片刻,我很快就过去。”谢渊吩咐完,立刻转向小蛮,“小蛮,你赶紧给我梳洗。”
小蛮乖巧听命,迅速帮他收拾了起来。
谢渊在镜子前左顾右盼了一番,确认自己仪表端庄后,才走了出去。
轿夫在门口候着,谢渊径直坐上轿辇,往宫门处而去。
轿帘垂落,隔绝了外界嘈杂声,谢渊闭目养神,脑海中思绪纷飞。
司马清怎么会突然想见他,还不在宫里?
会不会是想问他昨夜的事?
他神色复杂地攥了攥拳,心里五味杂陈,百般纠缠。
毕竟司马清对他太粗暴了,使他很难不担心即将面对什么。
轿子停在了宫门口,轿夫恭敬地掀开轿帘:“太子妃,到了。”
谢渊点点头,下了轿,轿子已经不在宫中,而是城郊的树林。
“这里是?”谢渊疑惑地抬头看向轿夫。
轿夫没说话,扭头就走。
“你来了。”司马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谢渊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司马清。
他今天穿了件月牙白绣云纹长衫,外罩青玉锦缎,乌发高束。
司马清站在树荫下,温柔的注视着谢渊,眼中充斥着化不开的情愫。
“这样急叫我来有什么事吗?”谢渊警惕地盯着他,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几步。
司马清笑了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谢渊蹙眉,没有多说什么。
“跟我来吧。”司马清不再多说,抬步向前走去。
谢渊犹豫了半晌,最终跟上了他的步伐。
“你看那边,喜欢吗?”司马清指着不远处那些绚烂夺目的花火,唇畔勾勒着浅浅的笑容。
谢渊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司马清的意图,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今日阖宫夜宴,我们若不去陛下会不高兴的!”
“好好享受此刻好吗?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司马清温柔低喃。
说罢,他将谢渊推到了那簇花火前,然后俯首贴在谢渊耳边:“这是我寻了好久才寻到的,不要辜负我一番心意好吗?”
“我们该离开了,一会该晚了。”谢渊忍无可忍的质问他。
“不要破坏这一刻好吗?”司马清温柔地握住了谢渊的肩膀,语气诚恳,“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谢渊沉默许久后,终于点点头。
司马清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走向树林深处。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有一次你偷了姨娘的花簪说要做我的新娘,我们该学着大人那样拜天地。”
“还有一次咱们偷偷溜出去吃白糖糕,回去我被父王罚跪了一晚,你陪着我,然后整整病了三天。”
“那日我出发去南境,你送了我一片落叶,我至今还收在身上。”
……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吗?”司马清说着,神情异常痛苦,“可那都是我的回忆啊。”
谢渊怔忡的望着他,不知所措。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吗,”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你究竟想我想起什么呢?”谢渊忽然高声质问。
司马清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周身弥漫着冰霜寒意,他松开谢渊的手,叹声道:“我不过是想你想起,你爱我,就这一件事都不可以吗?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了,我不想再和你蹉跎岁月。”
“那倘若我想起的不是你爱我,而是你伤害我,你又当如何?”
司马清眸底划过一抹痛楚,“我会赎罪,用我这条命来赎罪。”
谢渊抿着唇,沉吟不语。
司马清静静凝视着他,眸光深邃。
良久后,慢吞吞开口:“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谢渊猛地抬眸,瞳孔骤缩。
“我知道了。”司马清轻声道,“你是不是想起了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这样戒备我。”
这时,司马清的侍卫找到了这里,慌张喊道:“太子呢?太子妃你们在哪儿?”
司马清被忽然打扰,格外不悦呕吼道:“滚。”
他忽然一吼,谢渊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暴戾的司马清。
“司马清……”谢渊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却被司马清打断了。
他温柔的看向谢渊,眼里的阴郁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柔情。
“阿渊,”司马清抬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别怕,我不是凶你。”
他的掌心冰凉,像冬季的雪。
谢渊想起那些画面,时常还会被噩梦惊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只低低的说了句:“别,别吼……”
司马清似乎并未察觉他的抗拒,继续轻抚着他的脸庞,低柔安慰道:“你若不喜欢我以后都不吼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