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的手腕被蛇信扫过时,河面突然裂开冰纹。
那条通体银蓝的灵蛇吐着赤金信子,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它停在少年颤抖的腕间,鳞片生长的簌簌声戛然而止
本该顺着血管攀附的鳞甲,此刻却在他掌心化作晶莹水珠。
\"带它回家,到源头去...\"父亲的声音裹着水声从河底浮上来。三日前那场山洪将父亲卷走时,
林生也听见了这样的呢喃。此刻灵蛇突然昂首,脊背节节隆起,银蓝鳞片延展成泛着磷光的浮桥,直指雾气翻涌的上游。
倒流的河水撞碎岸边冰棱,缠着铁锈铁链的青石正逆流而下。林生攥紧,
蓝光消散的刹那,林生脚下的浮桥轰然崩塌。他坠入逆流的瞬间,腰间罗盘突然迸发灼痛青铜纹路里渗出暗红血珠,
在水面晕开诡异的图腾。灵蛇如银电般缠住他的腰肢,鳞片间渗出黏稠的黏液,将少年与自己的躯体融为一体。
这是龙鳞的诅咒水底传来父亲沙哑的叹息。林生透过扭曲的水波,看见父亲站在被铁链贯穿的祭坛中央,
白发间缠绕着蛇蜕,脚踝深深扎进倒流的河床。祭坛四周漂浮着数十具溺亡者的尸骸,他们胸口都嵌着与罗盘相同的青铜图腾。
灵蛇突然剧烈震颤,鳞片间裂开细密的血缝。林生感到有无数细小的蛇齿啃噬着脊椎,某种古老的记忆顺着血脉苏醒
三百年前,先民为镇压地下暗河的龙孽,用活人献祭铸成锁链。父亲的声音混着铁链绞动声传染我们林家,世代都是守锁人。
旋涡深处传来骨骼碎裂的轰鸣,被熔断的铁链如巨蟒般冲天而起。林生被灵蛇顶出水面时,看见整座祭坛正在崩塌,
父亲化作无数银鳞融入蛇身。倒流的河水突然停滞,所有溺亡者的尸骸沉入漩涡,唯余一枚闪着金光的鳞片悬浮在少年掌心。
去源头解开最后的封印灵蛇的声音直接在林生脑海炸响。少年将鳞片嵌入罗盘,青铜纹路竟开始流动,
指向更深处的黑暗。而那片曾吞没村庄的水域,此刻正诡异地分裂成两重镜像水面上月光皎皎,水面下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血色磷火。
林生握着发烫的罗盘踏入血火交织的镜面水域,银鳞在他皮肤上游走成甲胄。逆流的河水突然凝固成冰墙,
露出岩壁上斑驳的古篆那是用蛇血与龙鳞刻就的锁龙契,字迹正随着罗盘震动渗出黑雾。
灵蛇盘绕在冰墙顶端,银蓝鳞片泛起裂纹:“最后一道封印在龙脊骨里。”它突然撞向岩壁,鳞片纷飞间露出深处的青铜锁链,链头竟缠绕着半截焦黑的龙尾。
林生瞳孔骤缩父亲临终前攥着的,正是这片残缺的龙鳞。
祭坛崩塌的余震中,铁链突然活过来,缠住林生脚踝拖向深渊。少年反手将罗盘刺入冰墙,青铜图腾与古篆共鸣,
迸发的强光里浮现出历代守锁人的残影。他们的声音混作洪流:“以血为引,以魂为钥!”
林生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银鳞甲胄瞬间滚烫。当他的血滴落在龙尾残鳞时,整座冰墙轰然炸裂。
黑暗深处传来巨龙苏醒的咆哮,倒流的河水化作千万条银蛇,缠住即将破土的龙躯。父亲的身影在蛇群中浮现,将最后的锁链套上龙颈。
该结束了。”父亲的手穿过林生胸膛,握住他跳动的心脏。少年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离,
化作流光没入龙脊。灵蛇发出悲啸,所有鳞片化作灰烬,唯有林生掌心的金鳞与罗盘融为一体。
黎明刺破雾霭时,倒流的河水归于平静。岸边新生的芦苇丛里,一枚青铜罗盘泛着微光,指针永远停在了“归源”的卦象。
林生回望空荡荡的河面,忽然在涟漪中看见灵蛇最后的身影它蜿蜒成桥,通向云深处若隐若现的古村轮廓。
林生的指尖抚过博物馆展柜里的青铜罗盘,玻璃映出他身后络绎不绝的游客。
这座建在旧村遗址上的水下博物馆,将那场洪水化作的传说,变成了游客们猎奇的谈资。
爸爸,那条灵蛇真的存在过吗?小女孩拽着他的衣角,眼睛盯着墙上复原的锁龙祭坛壁画。
林生的目光落在壁画角落的银鳞纹路那是修复师们误以为的装饰细节。他弯下腰,声音混着展厅循环播放的流水声:当倒流的河水重新学会歌唱。
话音未落,展厅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展柜里的罗盘泛起微光,父亲留下的金鳞从玻璃裂缝中飘出,
悬浮在父女之间。林生感到掌心发烫,那些沉睡的银鳞甲胄在血脉里轻轻震颤。
展厅的监控画面突然扭曲,保安冲来时只看见空荡荡的展柜。而林生牵着女儿走出博物馆,
暮色中的河面正翻涌着熟悉的雾气。灵蛇的虚影从涟漪中浮现,它伏低身躯,脊背再次化作浮桥,通向上游新落成的水文站。
水文站的监测屏幕上,所有数据突然归零。技术员们盯着异常波动的曲线,没注意到窗外的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流。
林生站在浮桥上,将金鳞嵌入水文站的基石,青铜纹路顺着钢筋混凝土蔓延,化作守护新水源的隐形封印。
\"该换我们守着了。\"他对着虚空低语。
女儿突然指向天空,一群银蓝的飞鸟掠过暮色,尾羽在余晖中折射出鳞片般的光泽。而在更深的地下暗河,
被重新封印的龙脊骨传来悠远的脉动,与地上河流的呼吸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