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傍晚时分，奈奈来到会所上班，意外发现姜十屿没来。
一路打听才从秦主管那里知道她前晚意外受伤，从昨天就没来会所了。
前晚……
奈奈垂眼思索，那不就是她给严经理发消息的时候吗？
难道她之所以没回消息是因为出意外受伤了？
想到这，奈奈瞬间觉得自己好该死，满心愧疚。
今天姜十屿不在，工作交由她们部门的秦主管——秦时来处理。
等来了客人，由她来分配哪些人去陪客户，除了点名指定谁的客户除外。
按店里提成规矩，如果被客人点名提成多百分之三个点。
容貌不算特别出众的奈奈目前没有被人指名点过，就算去陪客人喝酒，往包厢里一坐也很少能被客人注意到。
可今晚，包厢里一个男人眯着眼一直在打量着奈奈。
盯看了许久之后，男人端着酒来到奈奈身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奈奈小声回：“奈奈。”
“奈奈？奈奈？”
男人摸了摸下巴咀嚼这两个名字，他偏头透过昏暗的光线再次看了看奈奈的相貌。
细细打量一番后，他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栀子？”
奈奈闻言诧异，“你，你怎么知道？”
男人“呵呵”笑了起来，神色恍然。
“那就对了，我就说奈奈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眼熟，原来是以前听你姐叫过你名字，刚才隔老远就觉得你长得有点像她。”
当听到对方见过自己姐姐，奈奈顿时激动不已。
“你，你见过我姐？”
她放下酒杯，握住男人的手腕，满眼期待与紧张地问：“那我，我姐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过得还好吗？”
男人抿了口酒，垂眼摇头，短叹了口气后道:“不好，你姐已经死了。”
奈奈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回过神，指尖发颤。
她难以置信，“死了？”
“嗯，死了。”
男人点头面露一丝伤感与怜悯，“死了大概有7.8年。”
奈奈眼底的泪随着脸颊落了下来，她瞪着通红的眼眶问：“我姐是怎么死的？”
男人摇了摇头，“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知道了对你不好。”
“什么意思？”奈奈听出弦外之音，“难道说我姐是被人害死的？”
男人喝了口酒，幽幽感叹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姐被送到的那个地方就是必死的命，不过……”
他语气一转，“相比较于那里的其他人，你姐死之前不算太惨，起码生前一直好吃好喝地被精细照顾着，没受什么罪，所以你也别难过了，没想到今天在这竟然遇到了熟人的妹妹，来，我们一起敬你姐一杯。”
奈奈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被男人这话安慰到。
死就是死了。
死得舒服还是死得痛苦在她看来根本没有半点区别。
瞬间，悲伤席卷而来瞬间溢满她的内心，她捂着嘴，忍着巨大的悲伤浑身颤抖地跑出了包厢。
这一哭一跑违背了“蝴蝶梦”会所的规矩，被一直紧盯着这边找茬的代西注意到了。
卫生间内，奈奈坐在马桶上，抱着双臂压抑着嗓音低地啜泣，哭泣声哭泣声从喉咙深处透出，那是一种沉闷而绝望的哭声，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在无尽的黑暗中发出的悲鸣。
每一声哭泣都透露出她内心的无助和迷茫，令人闻之心碎。
下一秒，卫生间隔间被人敲响。
“出来。”
沉浸在悲伤中的奈奈悚然一惊抬头，是代经理的声音。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收整情绪，打开了隔间门。
入眼是代西那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头顶的灯光落在她脸上，为她的美镀上了一层锐利。
“代，代经理。”
奈奈弱弱抬眼，红着眼眶看着代西，睫毛湿漉漉的，一眼就能看出哭过。
“不舒服？”
代西抱臂站在她面前，高挑的身影压下来一片阴影，无形中带着一股压迫之息。
奈奈肩膀微微颤抖，她觉察出代西来者不善，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
代西唇角似是一勾，发出一声轻嘲。
“昨天不是刚请的假？怎么没休息好？”
奈奈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代经理，我马上回包厢陪客人去。”
“既然身体不行，三番五次管不好情绪，干脆就别来了，什么时候彻底调整好了，再工作吧。”
奈奈手心一紧，神色惊恐，她明白代西这是要开除她的意思。
“代经理，我……我……”
就在她惊慌失措不知之际，总管秦时走了进来。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下眼代西和隔间里的奈奈，走上前笑问：“代经理，我听到动静来看看，您在这做什么呢？”
秦时是姜十屿手底下的人，代西对她没有好印象，只淡淡地侧瞥了她一眼。
心道明知故问。
她皮笑肉不笑道:“帮你教育一下不听话的新人。”
秦时没问原因，而是微微一笑道：“这点小事哪用得着代经理您操心。奈奈是我们部门的人，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是我们的问题，回头我会把事告诉给严经理，等她回来处理。”
她态度平和，语气温和，但言语中却在暗暗讽刺。
“蝴蝶梦”两业务部门分开独自运营独自管理。
就算姜十屿不在，部门里的事也是交由她这个主管来处理，再轮也轮不到代西来插手。
当听到秦时说等严经理回来时，代西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遗憾与恨意。
“行吧，那还麻烦你回头告诉你，让她别对手底下的人太放纵了，不然可是会遭到反噬的。”
说罢不等秦时回复，她便踩着高跟鞋离开。
秦时转身看向她的背影，眉头微皱，眼底带着厌恶。
身后，响起奈奈的声音。
“秦主管，对不起。”
秦时转头看向奈奈，注意到了她眼角的泪水，“发生什么事了？你不知道工作期间不得随便抛下客户离开吗？”
奈奈咬了咬唇，“我……我……”
她说着说着脑中回响起刚才那个男人的话。
“你姐已经死了。”
心底的悲伤瞬间泛滥，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随着一声哽咽，她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秦时原本是想过来询问清楚原因后，让她收整好仪表，带她回包厢给客人道歉，挽回她造成的影响。
结果看这情况，再让她回包厢笑盈盈地陪客人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你先回休息室去吧，如果需要请假回去和我说一声。”
眼下她需要赶紧回去把包厢里的客人安抚好，于是没再继续追问，简单拍了拍奈奈的肩膀后便转身要离开。
奈奈知道自己犯了错，她强行忍住哭泣，飞速抹了抹泪，抬头追到秦时身边。
“秦姐，我已经好了，我马上就回包厢给客人道歉。”
“不用了。”
秦时回头看了眼奈奈已经哭得发肿的眼睛，不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可以继续工作。
“我会重新安排两个人过去，你回休息室吧。”
奈奈一下子有些慌了，“秦姐，你别……别开除我。”
秦时回她：“开除你不是由我说了算了，今天的事我会告诉给严姐，到时就看她怎么处理了。”
奈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秦时一眼看穿，抢先回：“就算我不说，代西也会和老板说，回头老板还是会找到严姐的。”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于这里大多数女生而言意味着什么，于是她提议先奈奈过去向客人道歉，尽量减少造成的影响。
来到包厢后，男人并没有生气责怪奈奈的行为，他能理解奈奈的反应。
毕竟是亲人离世，谁能做到无动于衷继续笑脸相迎地陪酒。
奈奈离开时，男人将她拉到一边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片，称要是想知道关于的她姐的事，后面可以联系她。
不远处，会唇语的秦时默默地将男人的话看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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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深夜，本来已经睡着的姜十屿被秦时打来的电话吵醒，从她那里了解到了今晚奈奈的事。
姜十屿想了想疑惑问：“奈奈不是只有个妹妹吗？从来没听她提及过自己还有个姐姐。”
“可能有什么隐情吧。”
毕竟在泗水滩这个地方，黄赌毒泛滥成灾，其黑暗背后衍化而生的人口贩卖也很严重的。
姜十屿会意，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好，这事我知道了。”
秦时顿了顿问：“这事不处理吗？我担心代西会和老板说些什么。”
那个女人在会所处处和姜十屿作对，她挑不了姜十屿的毛病，就把主意打到了她手下管理的员工上。
打压敌人得先找出对方的弱点，而姜十屿的弱点就是她对员工太包容了。
站在秦时的员工角度来看，这是一位好的领导者，但站在老板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身为同一个部门，秦时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导致姜十屿在老板心中的形象处于下风。
但如今有了掰倒代西计划的姜十屿并不关心对方向拉弥亚怎么造谣自己。
对于拉弥亚而言，背叛远比仁慈更可怕。
至于处理，姜十屿想了想，“那就扣掉奈奈今天的工资。”
秦时觉得这个处理有点避重就轻，“这种处罚结果我怕老板那边不会接受。”
“她有意见她会来找我，到时我来亲自和她说。”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拧开，拉弥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侧靠在门框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屋内的光在她脸上打下一道清晰的明暗交界线，一半眉眼映在光明里微微带笑，一半眉眼隐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姜十屿看向对方，对电话那头的秦时说：“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挂完，拉弥亚起身朝屋内走来，那印着刺青的半张脸从黑暗中缓缓出现，犹如地狱里的恶鬼爬出。
“这么晚了，来找我是说刚才那件事？”
拉弥亚拉过一张木椅坐到姜十屿床边，漫不经心抬眼看向她，眸光有些深邃。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不太满意你刚才的处理方法。”
作为她的候选人之一，将来可是有机会要管理整个珠三角违禁品生意的，做事风格不狠一点，如果能管理得好团队。
但姜十屿的手段狠辣只体现在对待敌人上，对内她简直就是个菩萨。
姜十屿问她：“你想我怎么处理？”
“开除那个女生。”
姜十屿有些难以理解，“只是一个小女生而已，才刚进入社会控制不住情绪很正常，小惩大戒就过去了，犯不着大动干戈。”
拉弥亚冷哼，“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杀了我妈，盘算着下一步如何杀点我爸以及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了。”
姜十屿：“……”
她沉默一秒，“如果每个女人都像你一样，那么这个世界的女性就不至于活的那么卑微辛苦。”
对于姜十屿的恭维，拉弥亚不为所动，语气冷漠无情道：“所以弱者不值得同情。”
姜十屿则平静道：“我只是不想再把苦难施加于她们身上，不想自己成为那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在这个地方每个人光是勉强活着就已经很难了，有时候一次看似轻飘飘的权力行驶，可能会毁了别人活下去的信念。
拉弥亚冷笑，评价起她刚才的言论。
“圣母。”
“不是圣母。”
姜十屿解释，“你权当是我淋过雨，想为别人撑起伞吧。”
“是吗？”拉弥亚表示怀疑，“我怎么感觉你对那个叫奈奈的小女孩格外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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