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杀意的话回响在林中。
霎时,林鸟惊飞。
姜十屿对上拉弥亚投来的目光,看着她嘴角耐人寻味的笑容,神色渐渐沉下,心弦瞬间紧绷。
沉默对视几秒后,姜十屿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拉弥亚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我刚刚收到消息,送往云省的那批货被警方查了。”
简短的一句话犹如一记闷雷,姜十屿听得心惊肉跳,不可置疑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她错愕垂眼,大脑飞速运转思索之际,面前的拉弥亚悄无声息地端起了猎枪。
“小玙,我们这儿出了内鬼。”
当听到内鬼一词时,姜十屿睫毛倏忽一颤。
清脆的拉枪栓声响起
她猛得一抬头,对上了拉弥亚瞄准她的枪口。
下意识防御的本能让她握紧了手中的猎枪。
空气在一刻凝固,静谧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隐含的火药味只需一丝声响便可轻松引爆。
当气氛紧绷到极点的那刻,拉弥亚突然调转了枪口……
“砰!”
枪声随着一声惨叫响起,紧随其后是众人的惊叫。
姜十屿缓缓转头,顺着拉弥亚枪口方向看去,看到了腿部中枪倒地的秦时。
内鬼?
秦时?
姜十屿满脸错愕,失去了思考能力。
拉弥亚收枪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冷冷地注视着地上的秦时,“你太大意了,身边混了只鬼都不知道。”
姜十屿从震惊中回神,她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拉弥亚耸耸肩,“钓出来才知道的。”
而饵就是送往云省的那一百公斤“冰渊”,姜十屿瞬间全都明白了。
“难怪你在出货的前一小时,让我临时把货改走水运。”
原本姜十屿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批货的信息告知云省缉毒局那边,但拉弥亚的临时要求,让她嗅出诡异彻底打消了念头。
拉弥亚没有钓出姜十屿,却钓出了那晚在卫生间外偷听到姜十屿的通话,随后跟踪摸到工厂的秦时。
由于临时改走水运,秦时送出去的线索是个假消息。
与此同时的瑰山,蹲点的缉毒警扑了个空。
戏耍成功的拉弥亚心情大好,伸手揽过姜十屿的肩膀,开心道:“走,那边的肉烤好了,我们过去吃点东西。”
姜十屿看着被拉弥亚手下架走的秦时,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让人去搜了她家查了她的手机没有发现她传递情报的工具,我怀疑她在这边应该是有接头的人。”
拉弥亚双眸危险一暗,“鬼还没抓完。”
接头人?
姜十屿垂眼若有所思片刻抬头对拉弥亚说:“把她交给我来处理,我来找出那个接头人。”
拉弥亚略一思索,“也行,以后你会经常遇到这种事,趁此接触一回涨涨经验对你有帮助。”
两人走向就餐区,平静入坐,留下了一群在刚才的枪声中受惊的蝴蝶梦会所员工。
众人望着秦时被带走的方向,面面相觑,唯有奈奈转头看向姜十屿,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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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云遮月。
姜十屿来到了郊区一栋庄园,秦时就被锁在庄园的地下室内的铁床上。
她腿部的枪伤得到了处理,不会危及生命,但身上却多了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
拉弥亚让人对她用刑逼问接头人的信息,她们调查了秦时近三天的活动轨迹排查了与她接触的人,没有发现可疑的目标。
于是排查范围缩小到了会所。
姜十屿知道,六天前隗九川来过会所,作为会所最高级别的会员,秦时每次都会前去接待他。
随着手下将一管葡萄糖注射进秦时的体内,在酷刑折磨中昏死过去的她悠悠睁开了眼。
头顶的灯光直射下来,让她感到刺眼,下一秒,一片阴影挡住了强光。
“醒了?”
秦时听到了姜十屿的声音,神色微微一顿,半晌她缓缓抬眼看向上方那张笼罩在阴影里模糊不清的脸。
“严姐。”
阴影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严姐。”
秦时又喊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苦笑,“严姐,你是来送我一程的吗?”
她凝视着头顶的阴影,黯淡的眸光里闪动着释然与祈求。
她在求死,求解脱。
姜十屿抿着唇心情复杂。
三年前秦时来会所时23岁,如果年龄没作假的话,差不多就是刚从警校毕业。
说不定这还是她步入职业生涯中接到的第一场任务。
就要这么死在异国他乡吗?
秦时可以接受,但姜十屿接受不了。
她直起身离开床头,沿着铁床踱步,一边开口,一边观察着秦时四肢处的铁锁和她身上的伤。
“秦时,看在这三年的份上,说出接头人是谁,我可以让你走得舒服一点。”
没有了姜十屿的遮挡,刺眼的灯光再次落下,秦时闭眼无奈轻笑。
“我都说了没有接头人,你就是杀了我也问不出来。”
她沙哑的嗓音里着重强调了杀字。
“想死?做梦!”
姜十屿绕回到床头,冷冷地俯视着她,“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珍惜,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赌一下,看是我先查出接头人的身份,还是你受不住折磨主动交代出来。”
说着,她双手撑在铁床两侧,弯腰缓缓凑向秦时脸前,“就从明天开始。”
当凑到一个仅两人互视的角度时,姜十屿双唇微启,冲着秦时唇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秦时神色微妙一变,下一刻,笼罩在她眼前的阴影被灯光驱散。
姜十屿收手离开。
秦时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脑中回想着她方才对自己说的话。
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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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起风,云散月现。
姜十屿来到了酒吧找隗九川。
“秦时暴露了。”
没有任何寒暄与废话,姜十屿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这事隗九川已经猜到了。
今早云省的孙局联系了他,说秦时中套传回了一个假消息,孙局让他立马通知秦时撤离,但迟了一步。
“她现在怎么样?”
姜十屿摇头,“拉弥亚对她动了刑,她撑不了多久的。”
回想起秦时身上的浓烈的血腥味,姜十屿不禁握紧了拳头,质问起隗九川。
“为什么不告诉我秦时的身份?为什么孙局还要再派一个警员前来?为什么这次的泄密行动没人通知我一声就贸然行动?”
她的声音不断提高,眼底的愠色也在逐渐升温。
“回答我!”
沉冷带着威慑力的嗓音回响在包间,直至尾音消散,隗九川也没有回答她,只是抿着唇心疼地看着她。
因为答案有些不堪,有些伤人。
而这答案,姜十屿早已猜到了。
“他们不信任我。”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不是缉毒警了,或许是出于她爸爸的缘故,或许二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