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舟是彻底慌了神,他爱玩闹不假,又从小跟赵宁不对付,打闹习惯了。
长大之后被大哥约束着,说是男女有别,这才在人前稍有收敛,可若是私下见面,二人还是争吵打骂不断。
哪知道今日,赵宁竟然受伤了。
他忙上前说:“对……对不住啊,我……我不知你受伤了。”
赵宁凶狠的抬头喝道:“滚,你滚!”
她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今儿太阳又大,她折腾得一身汗,冷汗热汗交织,头发黏在脸上。今早为了跟小姐妹比美,妆容也浓,这会儿早就哭花了。
真的跟个脏兮兮的小花猫没什么区别。
“对不起……”封子舟赶紧蹲下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帕子,“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了,先擦擦脸……”
赵宁龇牙咧嘴瞪着他,一把将帕子抢过来扔掉:“让你滚啊。”
封子舟嬉皮笑脸惯了,也不会有自尊心受挫的感觉,还是说:“那哪能滚呀,赵宁……哦不,县主……唉不,祖宗,今天我不是你爷爷,你是我祖宗行不行?”
赵宁疼得哭,听到这话又忍不住笑。
这一笑,脸上就更脏了,惹得封子舟也哈哈大笑起来。
赵宁脸一沉:“没脸没皮,谁要当你祖宗。”
封子舟笑道:“当然是赵宁县主当我祖宗了。”
“你说这话,也不怕你爹你哥生气!”赵宁嗔怪,可算是止了泪。
封子舟忙道:“我的姑奶奶可算是不哭了,让我瞧瞧你的腿伤成什么样了。”
他伸手想要掀起赵宁的裙子,被赵宁一掌打在手背上,疼得他立刻缩回手。
“你这登徒子,本郡主的裙子也敢掀?”
封子舟反应过来,挠挠头笑了笑:“哎呀,我还真是没注意,去年在乡下住了大半年,与表妹们相处没有那般规矩,一时失了分寸,县主勿怪呀。”
赵宁又瞪了他一眼。
县主心情好了,仆妇们也都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将县主劝上了车,又簇拥着请封子舟作陪,好将县主送回去。
封子舟也不推辞,翻身上马徐徐前行,一边与马车里的赵宁说话。
赵宁好奇的问:“你表妹,就是司家三位姑娘,是吗?”
封子舟点点头:“是,你见着她们了?”
“有位姑娘也是县主,还挺不错的。”
封子舟笑道:“那是我三表妹,她性子温婉,的确不错。”
赵宁又说:“那个最漂亮的……”
“最漂亮的那位是我二表妹,她十分能干,我大哥之前呈递给宁王殿下的那些卷宗,好多都是二表妹撰写,我大哥重新整理的。连宁王殿下,对我二表妹也颇为赞扬呢。”
封子舟提起二妹就滔滔不绝,在乡下时候,他的确与二妹的关系最好。
但赵宁想到今日那姑娘的疾言厉色,眼神暗了暗,又听封子舟说,宁王对那姑娘也赞扬。
哼。
那两人凑到一起才好!一个冷冰冰的,一个一板一眼的,才是天生一对!
赵宁挂脸,把车帘摔下来。
封子舟摸不着头脑,本来还高高兴兴的,怎么这就……
还是妈妈给赵宁戴上幕篱,又将车帘打开来,笑着说:“小公子,县主喜欢听司家姑娘的事情,不妨多讲一讲,旁的倒也不必讲了。”
封子舟没什么想法,点点头又继续说:“二表妹若为男子,定能建功立业,只可惜是个女儿身。不过大表妹也很不错,十分能干,之前就是她想了各种方法,开铺子挣钱养家……”
“县主可不要觉得开铺子是商人才做的事情,金钱虽为阿堵物,但对普通人来说,吃饱穿暖才是最要紧的。司家落难本就艰难,若不是大表妹,司家如何能安稳归京?”
赵宁是贵女,对于商女本能的就有些排斥,但听封子舟这么说,也赞同。
“我们勋贵之家不愁吃穿,自是不在意黄白之物。从前看书,有人说穷苦百姓吃不起黍米,何不食肉糜,便是要我们自省,可不是所有人都与京都人一般,不愁吃穿。”
封子舟说:“是呀,即便是京都,也有穷人嘛。若是遇到天灾,那就更麻烦了,这才有了朝廷遇到灾年,都会减免赋税的不成文的规定。”
赵宁又道:“我今日见着司家姑娘,却也没见到她们身上有野蛮之感呢。”
封子舟说:“她们不拘小节,却不是不懂规矩,何况如今还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习。不说她们,就是小霞儿,再大一点也要跟着学。”
“小霞儿是谁?”
封子舟笑道:“是我二表妹的孩儿,生得十分可爱。赵宁,你见过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没?我刚去乡下的时候,司家忙碌得很,大表妹就命我去带孩子,初时不习惯,后面习惯了,可真叫人喜欢。”
赵宁好奇:“二姑娘竟然成了亲呀。”
封子舟迟疑片刻,低声说:“她刚成亲,相公就……”
“呀,那小霞儿岂不是遗腹子?”
赵宁面露不忍,心道那二姑娘虽然说话不中听,却也只是耿直过分了些。现下想想,一个女人刚成亲就没了相公,真是可怜。
封子舟说:“农家成亲都早,倒也不稀奇。小霞儿虽然没有亲爹,但司家上下都宠爱她。”
赵宁不知怎么,对那司二姑娘已经成过亲的事情,很有些失望,好似她若没有成亲,就能与宁王在一起一般。
对这样的想法,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得很。
便忙岔开话题,说她见过姑祖母家的孩子,软软的一团面一样可爱,但她那时候年幼,没有摸过。
封子舟笑说自己不仅摸过奶娃娃,还抱过呢。
二人你来我往,很快就到了公主府。
妈妈自是千恩万谢,送走了封子舟,也送走了宁王府的人,赶紧让人喊府医过来给县主瞧看。
又差人给长公主那儿递了话。
等到晚上,长公主回来,瞧见赵宁那肿得老高的脚踝,真真是心疼坏了。
“怎会如此……哎呀,宁王殿下这般不仔细,而且听人来报,得知宁宁受了伤,宁王殿下竟说他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