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那菜还能长呢,你现在拔它干啥?”清晨,刘惠娘来后院拔菜做饭,却见闺女在清园,赶紧阻拦道。
自家菜园都是闺女在种,她就没怎么管过,但菜却比别人家长的都好,饶是今年大旱,菜也长的郁郁葱葱,特别招人稀罕。
“井水都不够村里人吃的,哪还有水浇它们啊,不如都做成菜干算了。”
“那你也留一些啊?”
“知道了,娘!”悦然原本也没想拔干净,打算留两行。
茄子豆角这些就做菜干,绿叶菜就做成外婆菜与梅干菜,以及脱水蔬菜,她还把家里吃不完的鸡蛋做成了咸鸡蛋。
从来到这个小世界,悦然就没停止过囤货,看到什么食物都琢磨着如何让它长期保存。
时值五月中旬。
在人们都期盼着,春天种下的耐旱作物能有点收成时,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大群蝗虫,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看得人心惊胆战,只想往屋里躲。
不到半日的工夫,地里与房前屋后的一切绿色植物,尽数消失,像是被用剃刀剃过似的干净。
整个刘家村,陷入了一片绝望当中,有人哀婉叹息,有人痛哭流涕,亦有人捶胸顿足,咒骂老天。
“那可是俺们的救命粮啊,全没了!这下俺们还怎么活啊?贼老天,你这是要逼死人啊……”
……
这一刻,周里正已经起了带领村里人逃荒的心思了,但就是下不了决心。
直至官府派人下来征税,外面也已经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流民时,他与族老们这才下定决心,要带着村里人去逃荒。
此刻,有些人家里已经断炊了,听到要去逃荒,绝望的眼里才有了点亮光,纷纷跳出响应里正的提议。
有人起了个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就算家里还有点口粮的,寻思着不走也要被官府逼着缴税,地主逼着交租,那还不如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有个活路呢。
于是,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
而村里一些老人听了却只摇头,“”老了哟,走不动了,死在外面,还不如死在家里呢!”
周里正给了大家五日的准备时间,时间一到,立即就出发,不会等任何一个人。
尘埃落定后,村里各家就分头开始准备起来了。
而早有准备的悦然,则头疼东西太多了带不了,怎么办?
不过,临出发之前,她还打算给空间里囤一波货。
在村里人怀着惆怅的心情,在家里为逃荒做各种准备的时候,悦然在一个深夜,光顾了刘地主家,扫荡了宅子里的绝大部分东西,金银与粮食就不必说了,连水缸与碳火这些也没放过。
主打一个不会让刘老爷一家饿死,但往日的富贵日子就别想过了。
悦然又连夜,给村里每家按人口,送了一个月的口粮,与十两银子。
就当给自己积攒功德了。
次日一早,收到这份意外之财的人家,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再也不骂老天无眼了,悄咪咪地把粮食与银子收起来,并嘱咐见到的人,“把嘴闭紧了,不许到外面瞎说!”
尤其是那些已经无米下锅的人家,感觉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而刘地主家,众人一觉醒来,就跟天塌了似了,哭声一片,是伤心得哭了、心痛得哭了。
什么情况啊,家都被人搬空了竟没一个人觉察?谁有这样的好手段啊?
刘老爷撑着身子,一早就跑去了县城报官,起初因不舍得拿钱打赏,连县衙都门都没进去了,后来县衙派了位捕头来刘家走一趟,就应付了事了。
……
出发那一日,一大早,整个村子的人整装待发,只等周里正一声令下,就出发时。
就在这时,长龙一样的队伍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喊:“等等,等等我们一家!”
众人齐齐回头。
心说,这是谁呀?怎么这会才过来?再晚上一会,他们就要离开了。
里正可是说了,过时不候!
“他里正叔,我们跟着村里人一起走。”
“哦,原来是刘老爷啊,你不是看不上我这个里正嘛,还来找我做什么?”看着拖家带口也准备去逃荒的地主老爷,周里正好整以暇地笑问。
胖乎乎的刘老爷恬着脸陪笑:“哪啥,那日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带上我们吧,咱们好歹都是一个村的。”
“里正,我不同意带他们一家!”刘栓柱跳出来高声反对。
一想起前段日子的事,他就气得牙根痒,恨不得活吞了刘地主。
大妮娘也走到人前恨声道:“对!不能带!这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这些年没干过一桩人事。
“上回,我家大妮差点被他家逼死,那一家却连看病的钱都不肯出,这人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反正,说什么也不能带上他们家人。”
说到伤心处,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起了泪来。
之前,受过刘家气的几家人,也七嘴八舌地跳出来声援。
“刘老爷也看到了,不是我这个里正不愿接受你家,而是大家伙不肯!”周里正笑着拒绝,然后转身发号施令,“出发!”
“我赔银子,赔银子还不行吗?”
“赔多少?”刘栓柱当即反问。
肥头大耳的刘老爷一听有门,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肉疼地掏了五两银子,才算安抚住了大妮爹娘。
但想着能跟整个村子的人一起逃荒,他又觉得这点银子花得挺值,总比他们家单独上路被人抢得强。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已经天光大亮,刘家村一众也踏上了逃荒之路。
村里有八十多户人家,队伍一字排开,放眼望去犹如一条长龙阵,浩浩荡荡。
悦然家走在队伍中间靠前的位置,她姥爷与几个舅舅家紧随其后。
这时,悦然才深切地感受到,刘家村的人其实都挺穷的,整个队伍里,随处可见靠人力来拉的架子车与独轮车,甚至还有一根扁担挑着两只箩筐的。
至于骡车与牛车嘛,也就那么十来家。
于是只能腿着走的人,就很羡慕坐在车上的人,不时朝近旁车上的人投去艳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