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被业火三灾和飞羽箭同时钉住的黑气不断挣扎着,逐渐扭曲,慢慢呈现出一个老态龙钟的佝偻着背的老人样貌。
雪千城伸手捏了一个诀,冲着那痛苦的黑气,开口问道:“你乃何人?”
我看着雪千城的一举一动,心中不免疑惑,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尸骨上残存的气息是能够开口说话的。
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自然也就不知道。
雪千城在黑气发出动静之前,将另一只手伸过来,化为剑指,轻轻点在我的耳后。
不久,我的耳中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仔细分辨,那声音的频率是与钉在墙壁上的黑气扭动的频率相同。
或者……这些嘈杂的声音就是那缕黑气发出来的!
我转头看着雪千城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作甚?”
“这股黑气似乎还有些思想,附着在尸骨之上,想来应当是此人生前还未消散的一缕魂魄。”雪千城捏诀的那只手微微一动,业火三灾便又往黑气之中深入了几分,黑气顿时挣扎得更加厉害。
“我再问一遍。”雪千城紧紧盯着那股黑气,再次出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痛!太痛了!”黑气发出的声音非常沙哑,似乎是什么时候喊破了嗓子,有一口血水闷在胸腔之中的感觉,它一边挣扎,一边嘶吼着,疼痛难忍之时,脱口而出,道:“我乃鱼凫城城主简亦繁!”
简亦繁?
那个刚刚还在葬礼之上,掩面痛哭的老城主?
我一个激灵,身上的汗毛立时便全都竖了起来,悄悄挪到雪千城的身后,轻声提醒他什么话都不可以听信一面之词。
雪千城点头,将捏诀的手指微微用力,业火三灾便也再次往黑气当中插进,那缕黑气便又是一阵挣扎,惨叫着求饶。
“你说你是老城主,可……可有什么凭证?”我从雪千城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着正歪七扭八胡乱挣扎的黑气,谨慎道:“我们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你得拿出证据,让我们相信你。”
“有……有有!”那黑气扭动着朝向我的方向,似乎在盯着我看一般,自它的体内又划分出一缕细小的黑气,像一只小手一样,指了指棺材中已经没有任何血肉的尸骨,道:“那!那里左腿上……左腿上有一条裂痕,那是……那是我出海时,不慎跌落海中,撞到礁石上受的伤!”
这……这算哪门子的凭证?
我伸手拉了拉雪千城的衣袖,提醒他不可轻信。
雪千城点了点头,示意我去棺材旁看一看那具尸骨,是否真的如同黑气所说,左腿的白骨上,是否真的有一条裂痕。
我见那黑气已经被雪千城制住,并且毫无还手之力,于是大着胆子,挪到棺材旁边,探头往里面瞧去,果然在左腿的大腿骨处,看到了一条细微的裂痕。
“是有一条裂痕。”我继续往棺材中探了探身子,向雪千城确认,道:“你也要过来看一下吗?”
雪千城拒绝了,他一只手控制着业火三灾的力量,制住挣扎的黑气,并不想挪动身体,给他人逃脱的可乘之机。
我想了想,或许可以将那一段腿骨拿出来,递到雪千城的跟前,让他看一看。
但又有些心虚,毕竟当着别人的面要去拿人家的骨头,这还是头一次。
我回头悄悄看了一眼被钉在墙壁上的黑气,觉得他应当十分忌惮雪千城,所以我就算有些出格的动作,也没什么大问题,于是伸手与棺材中扒拉那些白骨,将那节有裂缝的腿骨拿到了手中。
也许是我的声音大了些,雪千城不由得回过头来关注我。
而我在触碰到那节腿骨时,手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赶忙松开手,发现掌心处出现了一个非常细小的黑点,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小黑点之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感,我紧紧握住手掌,“嘶”了一声。
“怎么了?”雪千城没有挪动身体,回头望着我,关切的问道:“摇筝,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心想——掌心的那一丁点儿的黑点,似乎不能算作受伤。
于是便摇了摇头,伸出手再去拿那一节腿骨。
而就在那一刻,从手掌心中传来一种从身体中抽离出东西的感觉,我想将手缩回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动不了了。
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我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慢慢张开,掌心正冲着那节腿骨,幽蓝色的灵力开始从掌心被刺破的小黑点处渗透出来,飘向了那节腿骨。
我赶忙用另一只手攥住自己的手腕,心中默念口诀,想要尽快愈合自己掌心中的伤口。
却发现无论我怎样努力,伤口处渗透出来的灵力竟是越来越多,慌乱之下,我只能向雪千城呼救。
雪千城看到我的状况,便顾不上那被钉在墙壁上的黑气,撤掉自己捏诀的手,转身向我这边奔来,业火三灾失去雪千城的指挥,瞬间便从黑气之上抽离,跟着雪千城也飞向了我这边。
业火三灾要比雪千城快一些,飞到我身边的时候,刀刃正对着棺材中吸收着我的灵力的那节腿骨劈了下去,就在即将接触到那节腿骨的时候,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结界阻挡住了,抖动着,迟迟无法砍下。
雪千城跟在后面,双手握住刀柄,赤红色的妖力迸发而出,将我和棺材一同包裹住,而在雪千城妖力的包裹中,那节腿骨之外,便显现出了一个圆形的透明结界。
“是结界?”我转头看向雪千城,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于是便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雪千城眼神一暗,再次看向我时,眼神当中全是悲伤,道:“是魅玄。”
魅玄?
魅玄此刻不是正在我的身体当中吗?
我在心中低唤:“魅玄?”
没有回应……
而我体内的灵力仍旧在源源不断的流向那节腿骨,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甚至是生命都好像在抽离出自己的身体,我用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深感不妙——我的心跳已经在逐渐衰弱……
雪千城似乎没有办法劈开这个结界,砍断那节腿骨。
我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转头看向雪千城,道:“砍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