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婧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她的视线随着女人的拉扯离擂台上的朱欣俞越来越远,观众的欢呼盖住了女人的话语,同时她发现,穿着高跟,细胳膊细腿,个头也没她高的女人手劲却比她大得多。
雷婧感觉到女人手掌下她的手腕已然一圈红痕。
“我找朱欣俞,去哪啊?”
“刚才说好的,你要进去就要成为其中一员,现在该你了。”
“但……但你刚才没说朱欣俞是打假拳,我不会啊。”
“真的会,假的反而不会了?学生早晚也要接地气,今天姐姐就带你接接地气。”
雷婧心脏快要跳出来,女人力量大,速度也快,她拉着雷婧像是老鹰提小鸡似的。一路楼梯上起起落落利落干脆。雷婧看清手腕一圈红痕时,已经跌坐在更衣室座位上。
女人快速打开柜门翻找着,丢下一堆红色。
红色的拳袍,和红色的拳击套装。
“我一会儿要怎么打?我真的不会,要不下一次?朱欣俞打完了吧,我去找她……”
女人这回没有禁锢雷婧,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看了眼雷婧身后,“你最好快点,如果观众走了,那你就在这里留到明晚这时候,毕竟你欠我一次,这里欠了东西可是走不掉的。”
雷婧回头看了眼身后,按理说朱欣俞下场应该会来这里,但身后迟迟没有动静。
女人似乎知道雷婧在想什么,“下场的更衣室和进场可不是一个,下场的比这里难闻多了,那里没人去,但这里人可多了。”
雷婧能隐约听见看台的声音,但若是擂台那里也有更衣室声音应该更大。雷婧抓着女人扔来的训练服,回想着之前的路。更衣室外曲折又黑,雷婧没法确定到底是一条怎么样的出口。
“你可能不了解我,我比朱欣俞能打,你要我输我可能控制不好,要不下次,你跟我说说我回去想想,我说话算话,我欠你一次我肯定还。”
雷婧说着小心往后挪步,女人噗嗤一笑,却也没有上前。雷婧平日里的体能训练可不是白练的,她弯腿躬身做着起跑的准备,女人却在这时候鼓掌。
“啪”“啪”“啪”
掌声落下更衣室的帘子后边钻出三个比雷婧高出半个头的女人,她们有短发,有短马尾,还有一个齐刘海西瓜头。她们眼神凌厉,都穿着运动装,露出的手臂结实坚硬。
雷婧缓缓直起身看向女人,女人像在哄孩子般,语气里却是冰冷。
“都告诉你了,这里人多。”
雷婧破罐子破摔,“姐姐们,我真的不会打,一会儿我打赢了,观众怎么尽兴?”
女人打量着雷婧的脸,“今天的压力疏解够多了,一会儿给她们点震撼,你可不能输,你得赢。”
“那我输了怎么办?对方是刚才的吗?你们这里连着打还是换人?你和对方说过了吗?对方知道吗?”
女人笑着看着雷婧,“不知道啊,大家都不知道才好看啊。”
其他三个女人一动不动守着雷婧周围,雷婧无处可逃,连换衣服也被几个人盯着。一身红衣后又被推着走向观众呼声浓烈的前段。
又一个绒布帘后有一扇小门,小门处是一段向上的台阶,女人在背后退了雷婧一把,“一定要赢哦,赢了你和我们这里就能一笔勾销。”
雷婧后悔了,她后悔冲动。她在哪里等朱欣俞不是等。她后悔和女人周旋,后悔进来,更后悔换上衣服走上擂台。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聚光灯下的擂台,但这是她第一次在擂台上什么都看不清。也是第一次在擂台上除了拳击手套什么防护措施都没给上,包括护齿。
场地里只有擂台有光,她不知道观众席上都是些什么人,不知道看她的都是些什么人。连对手她也是过了好几秒才看清。
雷婧看清对手后更后悔了。
这和刚才朱欣俞的对手完全不同。朱欣俞的对手从外形上势均力敌,但雷婧面前这个明显悬殊。她高雷婧整整一个头,丹凤眼冰冷不屑,脸型修长,短发贴头。
她身穿绿色拳击服,裸露之处肌肉块状分明。
雷婧不禁问道,“你是男的女的?”
那人不知听见没,擂台上的第三人听见了。那人是个女的,站在对手身边看起来更加瘦小。
她手里拿着话筒,“刚刚我们的新人问大丽花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们这里是什么?”
全场喊道,“男性禁地。”
“看来我们的新人已经开始害怕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大丽花的表现了,今晚最后一场,野生新人和我们大丽花,没有护具没有彩排。希望今晚输掉的大家、没有尽兴的大家都能在我们为大家奉上的加长回合里圆满。”
女人说完话提着擂台一角的凳子和擂台上的第四人离开。第四人着一身白色长袍,戴着口罩和眼镜,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箱和水桶。她经过雷婧时,雷婧闻到了她身上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雷婧还没来得及细想,裁判已经吹响口哨,现场一片沸腾,她们都在喊着对手的名字,雷婧的名字刚才的女人还没有介绍。
雷婧双手习惯性高举耳前,但双脚却没法安稳。她想到了父亲,那个晚上父亲会不会也后悔了,他也是这样被推上擂台,在看到对手的那一刻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又在所有人大喊对手名字时开始恐惧。
大丽花却没有抬手,“专业的?可惜这里没人知道你的名字。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里留下名字吗?”
“比赛开始了。”
大丽花没理,继续道,“是我这样的常胜将军。”
她话音刚落就快速行动,拳由下至上打在雷婧的脸颊。雷婧第一反应是错愕,可以这么打的吗?她都没有护齿。突如其来的没站稳让雷婧向后踉跄,她努力想要站直身体,迎面又一记飞毛腿袭来。
大腿表面一阵酸痛扯得雷婧龇牙咧嘴。血液混在口腔,拳击手套撑起身体。雷婧眼里亦是猩红。这才是毫无章法,雷婧以前什么也不懂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暴力。
雷婧再次想到父亲,父亲当时也是如此吗?被动又无奈。多年前的夜晚是一场骗局,但眼下也好不到哪去。
血腥从齿缝传出,雷婧站起身扑向大丽花,“她说我要赢。”
大丽花并不意外,“听说了,不过,不是有三回合吗?你得努力啊,我们这里的假拳,都很真实。”
大丽花膝盖一个用力,雷婧小腹里翻江倒海。观众席却是一阵高呼。这哪里是擂台和观众席,这分明是暴力和帮凶。
可无论如何,雷婧必须要赢。她不能预料对手何时开始配合,雷婧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