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瑰到了准格尔之后才知道,摩格原本是有大妃的。
当时和亲的车队刚到,摩格在从大清出发时就叫人快马加鞭赶回来布置新房,将蒙古包里头按照大清的婚俗、用大红色装点起来,又沿途买了些桂圆、花生一类的果子,以及一对龙凤喜烛。
这些东西他也不懂,都是问了朝瑰手底下的人后临时去准备的,朝瑰的贴身丫鬟流月还说,额驸看起来对公主很是上心呢。
“他不是额驸,是准格尔的可汗,日后本宫也不是公主,是准格尔的大妃。”
流月看着朝瑰严肃的神色,心中酸涩:“奴婢记住了。”
摩格准备这些东西的同时,也不忘关心朝瑰,他会用蹩脚的满语叫朝瑰的封号,会叫车夫将车架稳一些,等东西准备好后,他骑着马来到朝瑰马车的帘子外,踌躇了一会:
“本汗在准格尔时,曾经有过大妃。”
朝瑰能听懂一些蒙语,这句也不用别人翻译:“为什么是曾经?”
摩格不说话了,他身旁的随从这才开口解释,摩格在十七岁时便已成婚,他的大妃名为塔吉古丽。英格可汗暴毙、和亲人选更换后,她便被贬为了妾室,除去她,摩格还有三个妾室。
帘子被风吹动,朝瑰从缝隙中看到摩格的脸,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可朝瑰心中却没有半分波动,摩格对她显然有几分重视,这是好事,但却并不是她心中所求。
“可汗既说是曾经,那便是过往云烟,本宫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本宫此去准格尔,必然会是可汗唯一的大妃。”
摩格隐约看到车内女子的脸,美丽、自信、从容,叫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朝瑰到底是在宫里金尊玉贵养大的公主,不同于准格尔的女子每日风吹日晒,她看起来更精致、更娇嫩;偏偏她又不是循规蹈矩、空有皮囊的花瓶,她眼里有着无尽的野心和自信,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她的内心。
摩格一贯喜欢长的好看,又聪明伶俐、不为世俗所困的女子,如今的朝瑰实在是太美好,让他无法收回自己的好奇心。
到了准格尔后,朝瑰被送进新房等候,她看着帐内满满的红色,床上的床幔、锦被,显然都是从大清买来的;锦被下还有她进来的前一刻才撒上去的红枣、桂圆、花生、莲子;两旁做工粗糙的烛台上放着精雕细刻的龙凤喜烛,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额娘和毓妃娘娘都说过,情爱这东西,只要她未曾入戏,就会是最好用的工具,男人既看不起沉迷情爱的女子,又最容易被情爱所蒙蔽。
摩格对她十分感兴趣,她想要真正在准格尔立足,从摩格入手,是最好的选择。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草原上点了篝火,外头吵吵嚷嚷的,但却没有一个人进帐打扰朝瑰,这显然是摩格事先嘱咐过,按照大清习俗来的。朝瑰叫流月替自己卸去了繁复的头饰,只用红色发带将发髻束好,又换了行动方便些的衣服,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摩格恰好朝着帐篷走来,朝瑰站在帘子下,冲他一笑,用蒙古语说道:“本宫是来做大妃的,怎能不按照你们的习俗来?”
摩格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不错,你是本汗的大妃,应该在草原的见证下嫁给本汗。”
他向朝瑰伸出手,朝瑰也不扭捏,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两人携手朝着篝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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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塔吉古丽便带着另外三个q妾室来见礼了,似乎是摩格昨晚叫人去通知的。朝瑰不情愿地起了床,小声嘀咕道:“她们怎么来这么早?”
摩格已经起来练过武了,此时就倚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她气鼓鼓地坐着,笑道:“她们来的早,是她们应尽的礼数,你是大妃,叫她们在外头候一会也没事。”
朝瑰看他一眼,对流月道:“听到没?可汗说让她们等着,你去叫人传早膳吧。”
说罢,还对着摩格补充了一句:“本宫饿了。”
摩格点点头,对自己的随从道:“还不去给大妃拿些吃的?”
朝瑰这才给了他个笑脸。倒不是她非要搞什么下马威,昨夜在草原上的大婚仪式,这几个女人可是都在的,塔吉古丽到底做了几年大妃,骤然被降为妾室,看朝瑰当然哪哪都不顺眼,朝瑰好几次瞥见她轻蔑地打量自己。
另外几个妾室服侍摩格时间各有长短,但也都是在塔吉古丽手底下过活的,自然更偏向塔吉古丽;而且她们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准格尔人,对于朝瑰这个外来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
朝瑰这次和亲的目的从来不是和女人在后院争个高下,她看中的是摩格的位置。眼下她初来乍到,一时半刻的,也不好贸然对政事下手,不如先腾出手来将妻妾之间的事情理清,也好借此探一探摩格对她的态度到什么程度了。
吃了些东西,摩格又陪着朝瑰一同出去,塔吉古丽见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时,眼神有些恍惚,朝瑰将她的反应收进眼里,心中也有些叹惋。
算起来,塔吉古丽嫁给摩格也有五年了,但他们相识的时间还更久些,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而且他们二人的婚事,还是摩格亲自去求来的。
相识十余年、成婚五年,一朝被贬做妾室,塔吉古丽对朝瑰有怨恨,完全是情理之中。但眼下摩格在场,她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向朝瑰问好。
朝瑰无意为难这个女子,今日也不过是叫她们看清自己在准格尔的地位,日后若想找麻烦,也得先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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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瑰来到准格尔的半个月后,沈眉庄的商队也到了,她为朝瑰搜罗了各行各业的能人还带来了种子和书籍。
朝瑰是准格尔的大妃,投身于准格尔的发展,倒也算名正言顺,摩格起初只以为她是闲不住,不过是种植作物、教导孩童之类的事情,他愿意支持她去做,也没指望她做出什么成绩。
这是一种漠视,朝瑰却并未放在心上,她先将手底下的人一一安排好了,先勘察土地,找合适的位置开荒,又找了一个空置的蒙古包,摆上桌椅,集合部落里愿意念书的人,无论性别、年龄,都可以到这里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