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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翊然还没想明白李十月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呢,严九娘她却是终于赶到了李家屯来。
是的,周翊然滞留在李家屯的这几日,其实就是为了等严九娘。
他将要和严九娘一起,带着四家豪商,其中有两家是严九娘的人,一起去突厥买羊毛,与突厥商议这买羊毛的事宜。
虽然周翊然是王府内有品级的官,但是严九娘她是镇北王的女儿,这面上,严九娘她多少算是个贵人吧。
再加上严九娘从十二岁开始就掌管商队,多年以来给镇北王赚了不少钱财来,是镇北王手里的钱袋子。
所以,未等严九娘下马车,周翊然他就已经站在一边等着给严九娘见礼了。
不过,两人也只是见了礼,聊了几句话后,严就娘就把周翊然给打发了。
然后,严九娘就兴高采烈的往李十月家去,那马车上头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的。
因此,等李十月带着村里人给山上那片药田浇过水,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就见到了在院子里头都够玩儿的严九娘了。
吃过晚食,严九娘拉着李十月出了门往河滩走去,说是去散步。
本来李夏天还很是没眼色的想跟着两人一块儿,还是李秋天喊了李夏天一声儿后,李夏天这才后知后觉出来,严九娘她这是有私密话要单独和李十月说。
天气炎热,哪怕天色已黑,坐在河滩边儿的大石头上的李十月仍旧是没感觉到一丝清凉。
伸手把鞋袜脱了,李十月把裤腿一挽,挽到膝盖,就把脚伸到了河水之中,感觉到沁人心脾的清凉后,李十月这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严九娘她有样学样儿,也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把脚伸到河水之中去。
两个人四只脚噗啦噗啦的玩着水,终于有一丝微风吹过来,吹起了李十月鬓边的发丝。
感受着这一丝凉爽,李十月伸手抿了一下头发,仰头看向了天空。
一轮明月当空照,草际虫鸣入梦来。
李十月这会子就有些想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这么躺在这儿听着风声和虫鸣睡上一觉来。
不过,在李十月的瞌睡虫来之前,严九娘她就开了口。
“十月?”
李十月不再仰头看月亮,她转过头去看旁边也在仰头看月亮的严九娘去了。
“我爹他啊,真叫你猜着了!
哈哈,他说要把我嫁去突厥,让我嫁给突厥可汗最喜欢的小儿子,就是那个被你两次都摔了个大马趴的社尔。
他说突厥可汗已经私下里与他说过了,将来这可汗之位会留给社尔;
等我嫁过去了,未来我就会是可敦,能掌管社尔的后院儿不说,还能参政呢。”
李十月不是很意外,毕竟这是她三年前就猜到了的事。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严九娘,虽然严九娘她是笑着说的这话,还笑出了声儿来;
可严九娘那笑声儿之中尽是悲凉和苦涩,这让人如何能不心疼?
李十月并未回话,她知道严九娘现在需要的是倾听。
过了几息,就听严九娘继续说:“我爹他还说,我要是像上一回给我定亲的时候那般不听话,又想要逃婚的话,他就不仅仅是会对我舅父家出手了;
他说啊,他会派人去青云观,把我阿娘,鸣风叔父,还有青云师祖都抓起来。
我要是听话,那他们就还有命活!
我要是只顾着自己,他们就得给我陪葬!
哈哈,哈哈,十月,你说我真的是我爹亲生的孩子么?
他如此对我,怕不是上辈子我和阿娘杀了他全家了吧?”
严九娘说到这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可她那笑声里哪里有欢喜和高兴?
那笑声里头就只有心碎和痛苦。
李十月抬臂伸手把一旁的严九娘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头去,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严九娘的脊背,轻声在严九娘的耳边叹了一口气后说:“九娘,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
哭吧,哭出来了,这心里就会好受些的了。”
又过了几息的功夫,严九娘这才呜呜咽咽的像一只瘦弱的刚下生的小猫崽子一般哭了起来。
感受到肩膀上的潮湿,李十月抬手轻拍严九娘的后背,“九娘,哭吧,大声的哭出来,这时候哭过了,咱们往后就不哭了。
大声的哭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两息过后,严九娘这才呜哇呜哇的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张着嘴对着李十月嚷道:“呜呜,十月,呜呜......为什么啊?为什么!
他为什么!呜呜......呜呜,他为什么要这般对我!
呜呜,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他是我爹啊!
呜呜,呜呜......我不明白!我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呜呜,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严九娘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到最后声音嘶哑,泣不成声。
李十月能如何?
她抽出胸口的帕子,低头弯腰往河里头浸了一下子,拧干了之后,就往严九娘脸上擦过去。
“好了,擦擦吧,”李十月一下一下的帮严九娘擦脸,还笑着和她说:“放心吧,我这可是上游的水,不是咱们的洗脚水。”
这话给严九娘逗乐了,“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
“哭也哭过了,再往后咱们可不哭了。
我只问你,王爷这么决定,如此说,你是如何想得?
你可和你阿娘他们说过这话?”
严九娘摇了摇头,她鼻子囔囔的,把脚从河水之中拿了出来,就那么盘腿坐在石头上,看着流动的哗啦啦的河水小声说:“我自是没有和阿娘他们说,就是舅父那处我也是什么都没说的。
十月,我就是和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爹他是铁了心想要把我称斤论两的卖了的,我若是不听话,他是真的会对我舅父家,还有青云观动手的。
我爹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那么,你是如何想的?
九娘,你和我说,你能接受嫁去突厥么?
先不说是嫁给谁,将来会不会是什么可敦,你只说你可愿意嫁去突厥?
那里和我们汉人是大不同的,父死子继的婚俗是一方面,日常生活,饮食穿衣等等又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九娘,你可否想过,你若是嫁去了突厥,未来安东和突厥再起战事,你要如何?”
李十月那一个个的问题,好似一颗颗钉子,她每说一个问题,就有一颗钉子深深的扎进严九娘的胸口上去。
严九娘她哑口无声。
“九娘,这么看来,你若是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是什么?”
“杀了他!
他死了,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