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户洒在脸上,楚清音缓缓醒来,身旁的裴元凌早已起身。
她起身梳妆,简单整理后走出房门。
院子里,侍卫们已经收拾妥当,陆知珩也在一旁站着,身上同样穿着侍从带来的衣裳,仍是他平常最喜欢的装扮,白衣松柏,公子如玉。
看到楚清音出来,裴元凌走上前,牵起她的手,“音音,我们走吧。”
楚清音点头,随着裴元凌向院外走去。
陆知珩跟在后面,眼神偶尔会落在楚清音的背影上,很快又移开。
“阿梅嫂,刘大哥,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楚清音走到角落里站着的两人身边,朝他们屈了屈膝,以示尊敬。
“娘娘言重了。”
经过昨夜一晚的消化,刘猎户此时已不再那般慌张。
两人一同给她回了个礼,并未下跪。
楚清音从怀中掏出一块成色极佳的羊脂玉递给刘猎户,又与之说道:“我父亲是京中乔尚书,将来若是刘小哥能入京赶考,可凭此物去尚书府求以庇护。”
因害怕对方拒绝,楚清音直接将那玉佩塞入阿梅嫂怀中。
“刘大哥的收留之恩,音音实在不知如何回报,还望刘大哥,阿梅嫂婶不要怪罪我的欺瞒。”
言至深处,楚清音眼角也有些湿润。
这样的日子,便是她不敢再奢望的了。
“谢娘娘恩赐。”
阿梅轻轻擦拭眼角,她是当真喜欢这位音音姑娘,长得漂亮,脾性又好。
原想着她与陆公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却没成想,他们一个是皇帝的妃子,一个是当朝首辅。
此生都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她特地为二人准备的那份送别礼,怕是也不再适用当下。
楚清音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只以为对方还在怨她的欺瞒,不由叹了口气,跟着裴元凌离开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楚清音上了马,与裴元凌同乘一骑,被众多侍卫护在中间。
“音音妹子,万事珍重啊!”妇人终是忍不住,擦干眼角泪水追了出来,朝着队伍远去的方向喊道。
“行了,都走远了,咱们回去吧。”
刘猎户跟着叹了口气,轻轻地拉了拉阿梅嫂的胳膊,“别喊了,她如今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往后怕是再难有交集了。”
阿梅嫂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中的玉佩。
那玉佩触手生温,仿佛还带着楚清音的温度。
“当家的,你说这玉佩咱真能收吗?这可是皇家的物件,会不会给咱们招来祸事啊?”
阿梅嫂面露担忧之色,把玉佩递到刘猎户面前。
刘猎户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收着吧,这是音音的一片心意。咱虽然是粗人,但也知道这是她对咱们的感恩。咱往后把这玉佩藏好,莫要声张就是了。”
阿梅嫂听了,虽仍有些忐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进了怀里。
若说拿着这块玉叫儿子去京中某个一官半职的事情,妇人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一个词叫做挟恩图报。
她是当真将楚清音当做自家妹子看待,这种事情,她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两人回到屋子里,瞧着这空荡荡的院子,竟是有一阵失神。
妇人叹息一声,去往楚清音住过的房间收拾,却在那被褥底下发现许多零零碎碎的银子,足足有几百两,中间甚至还有几两金子,这一看便是音音这丫头昨夜里凑出来的。
这些银钱够他们一家人在镇上买处好宅子,安安稳稳花几辈子的了。
“当家的,你看……”
阿梅婶子拿着那袋银子出去,热泪盈眶:“娘娘竟然还记着俺说镇上的田地太贵,咱们买不起,竟是凑了这么多银子留下。”
“唉,她有心了。”
若是寻常大银锭,他们反而会忧心,那并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拥有的东西,可偏偏她留下的是些碎银,旁人一看便知这是多年积攒的。
娘娘此事,做得实在心细。
回宫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
下了山路之后,几人便换成了马车,裴元凌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楚清音则依靠着男人肩膀,望着窗外发呆。
想起离开时候阿梅嫂对她喊的话,她心中五味杂陈。
裴元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可是舍不得这里?”
楚清音微微摇头,靠在裴元凌的怀里,“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裴元凌眸光暗了暗,下巴轻轻蹭了蹭楚清音的头顶:“感慨什么?”
楚清音往他怀中靠了靠,浅笑莞尔,“感慨陛下治理有方,大庆百姓安居乐业,心怀善念,这才叫嫔妾还有机会回到陛下身边。”
乌黑的脑袋靠在男人坚实炽热的胸膛上,她不疾不徐道:“昨日嫔妾和阿梅嫂到小镇上卖东西,瞧着百姓们的生活安心,嫔妾心中也欢喜。”
楚清音将昨日在镇上的所见所闻讲与裴元凌。
瞧着怀中人说起所闻所见,眉飞色舞,裴元凌的眉头也缓缓舒展。
没想到她落难在外,想的竟还是自己。
“爱妃有心了。”
“陛下,嫔妾当真学会了许多事,还跟着阿梅嫂学会了认药呢。”楚清音笑得明媚,拉着他的手细数自己认识了多少种药材。
“朕的音音,当真是最聪明的姑娘。”裴元凌将她揽入怀中,带有薄茧的手指摩挲着楚清音的眉眼,眼神温柔得要浸出水来。
楚清音笑意盈盈,也在他的下巴落下一吻。
此处回到行宫的路程并不算太远,但弯弯绕绕的山路也走了近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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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行宫。
得知裴元凌找到了乔贵嫔的下落,还亲自动身去接,如今已经在回来路上了,王皇后便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大殿内的摆设瓷器被她砸了近乎一半,满屋狼藉,平日里的端庄娴淑早已不见了踪影。
黛眉紧蹙着,那双微挑的丹凤眼泛着红,她的理智几乎被愤怒与仇恨彻底侵占。
“乔清音那个贱人,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叫陛下对她如此看重!”王皇后可不相信单单凭借那张脸,可以让裴元凌连大局都不顾了!
“林清。你不是找了刺客去刺杀她,怎么如今还叫她被平安接了回来!”
还有那位陆首辅,竟然也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娘娘,奴才确实放了两批刺客,只是都被人拦截下来了,等奴才的人找到时,只剩一地尸体,连个活口都没留下,”
林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接连办砸三件事,即便他是王皇后最信任之人,也难得全身而退。
“怎会如此?”
王皇后满脸讶异,就凭陆知珩一人便能解决两波刺客?
这不可能。
“奴才也不知……”林清说完这句话,又将头压得更低了,身子颤颤巍巍,生怕王皇后降罪。
只是左等右等,却没听见王皇后说完责罚他。
良久,才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叹息。
王皇后一脸颓废神色,跌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很快又恢复平常的端庄模样,冷声道:“罢了,叫人进来把殿内收拾妥当,陛下就要回来了,叫众妃嫔随我去宫门口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