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中,金二远远地望见庄舅舅和庄宛如一同朝着这边走来。
他那原本悬着的心,顿时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隐隐地安定了下来。
待他们走近之后,金二赶忙迎上前去,一脸焦急地说道:“舅爷,少主昏迷前用了一颗护心丹。”
庄舅舅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只见他一边迅速地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一边头也不回地高声吩咐道:“快!赶紧准备冰块和冷泉来!动作要快!”
随着庄舅舅这一声令下,整个别院里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仆人们纷纷行动起来,有的急匆匆地跑去库房取冰块,有的则忙不迭地赶往冷泉处打水。
一时之间,脚步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庄宛如虽然心中也是慌乱无比,但她深知此时绝不能自乱阵脚。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起众人,打理起别院里的各项事宜来。
端木雪陷入昏迷之后,只觉得自己像是失足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黑暗无光的万丈深渊之中。
那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让她根本无法见到一丝阳光。
她的身体好似完全浸泡在了寒冷彻骨的海水里一般,那种令人窒息且刺痛骨髓的凉意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席卷而来,瞬间便侵袭了她的全身每一寸肌肤和每一根神经。
长久以来,端木雪一直坚信着自己在云城能够寻得救赎与解脱。
然而,事到如今她才恍然惊觉,原来所谓的“救赎”不过是给她自己套上了一层沉重无比的枷锁罢了。
此刻,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密密麻麻长满尖刺的荆棘藤蔓所缠绕包裹。
那些锋利的尖刺无情地刺入她的血肉之中,而坚韧的藤蔓则越收越紧,死死地勒住她的身躯,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面对这一切,端木雪选择了一次又一次地退让妥协,但换来的却是步步紧逼的窒息感以及日复一日逐渐枯萎凋零的心志。
庄舅舅一脸凝重地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根根细长的金针,小心翼翼地刺入端木雪身上的穴位。
每一针落下,都仿佛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缓缓渗透进她的体内。
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药浴散发着浓郁的草药香气,寒气升腾。
庄舅舅轻轻抱起端木雪,将她放入那寒凉的药水中。药水没过她的身躯,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庄舅舅全神贯注地操作着,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经过漫长而紧张的治疗过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呼……总算是暂时稳住了病情,但想要彻底根治,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啊。”说着,他用衣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
庄宛如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昏睡中的端木雪。
她看着那张毫无血色、憔悴不堪的面容,她的心中充满了怜惜和心疼,眼眶不禁微微泛红,闪烁着点点泪光。
自从来到这座别院之后,庄宛如通过与旁人的交谈以及自己的观察,对于那天端木雪和江闻之间所发生的事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而江闻呢,本来一直在门外焦急地守候着。然而就在不久前,却被牧森匆匆赶来以紧急政事为由给召回城中去了。
尽管满心牵挂着端木雪的安危,但江闻深知国事为重,只能满怀忧虑地跟着牧森离去。
庄宛如紧紧地抿着嘴唇,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缓缓地移向坐在对面的庄舅舅。
“阿弟......你能不能......”庄宛如的声音颤抖着,还未等她说完,庄舅舅便打断了她。
“不能!”庄舅舅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甚至没有给庄宛如丝毫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似乎就在她刚一开口的瞬间,庄舅舅已然洞悉了她心中所想。
庄舅舅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无奈,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不敢与庄宛如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哽咽说道:“阿姐,求你放过小雪吧!”
说到这里,庄舅舅的声音愈发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他知道,只有他最清楚端木雪如今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生命之火。
然而,为了不让庄宛如和其他人过分担忧,他还是违背心意地应下了端木雪的请求,选择将她的病情隐瞒下来。
“你这又是在信口胡诌些什么呢!”
庄宛如柳眉倒竖,美目圆睁,原本娇柔的嗓音此刻竟变得无比锐利,仿佛一把利剑直刺人心。
她双手叉腰,怒视着面前的庄舅舅,胸脯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她现今已然嫁做人妇,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怎到了你口中反倒成了过错不成?”
庄舅舅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就算如此,那也该由她本人来做这个决定吧,我们旁人又怎能越俎代庖呢?”
庄宛如显然没有料到庄舅舅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选择不再继续争论下去。
三日过去了。
端木雪的气色竟然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逐渐好转着,每一天都仿佛能感受到一股生机在她体内不断涌动、汇聚。
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容如今渐渐泛起了红晕,就像是春日里悄然绽放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
而一直守护在旁的庄宛如,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可以缓缓地放下来了。
看着端木雪日益康健的模样,庄宛如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愈发灿烂和安心。
回想起前几日见到庄舅舅时他那副惶惶不可终日、坐立难安的样子,庄宛如当时真的被吓到了。
那时的庄舅舅满脸愁容,双眉紧蹙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啊!”
每当有人问起端木雪的病情,他总是长吁短叹一番后才摇摇头,一脸凝重的不说话。
庄宛如看他那个样子,心里不由得一沉,只觉得端木雪的病恐怕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然而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许只是当初大家过于担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