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逐渐笼罩大地,晚风轻柔地吹过窗棂,悄然钻进屋子里。
这股微风如同一只调皮的小手,轻轻拂动着床榻上那位沉睡人儿的如丝秀发。
端木雪原本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但那若有似无的轻风却不断撩拨着她的面庞,带来丝丝痒意。
终于,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拭去这份扰人的触感。
就在这时,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宁静。
原来是一个盛满清水的铜盆不知为何突然坠落在地,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黄昏时分显得格外突兀。
“少城主醒了……”
伴随着水盆落地的余音,一阵充满慌乱与惊喜的呼喊声骤然响起。
这阵嘈杂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仿佛要将屋顶都掀翻一般。
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所惊扰,端木雪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抱怨道:好吵啊!
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庄宛如那张熟悉的面容。
此刻,庄宛如正站在床边,满脸幽怨之色,但同时又难掩喜悦之情。
只见她眼眶微红,泪水在眼中打转,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我的小雪可算是醒了。”
庄宛如激动得声音微微颤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轻柔地抚摸着端木雪略显苍白的脸颊,仿佛生怕一用力就会伤到她似的。
端木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风般柔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阿娘,又让你担心了。都是雪儿不好,让你这般挂心。”
庄宛如满脸懊悔与自责地埋怨着自己:“小雪啊,此次确实都怪娘考虑不周,真不应该让你来这偏远的别院。”
“若是你未曾到此,身子也不至于病得如此严重。”说着,眼眶不禁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端木雪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握住庄宛如的手,安慰道:“阿娘千万别这么说,您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对女儿的疼爱和关心呀,雪儿心里明白着呢。”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只见庄舅舅神色匆匆地从门外快步走进屋内。
他来不及喘口气,便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小心翼翼地探出两根手指搭在了端木雪纤细的手腕上,仔细地探查起脉象来。
片刻之后,庄舅舅松开手,皱着眉头看向端木雪,语气凝重地说道:“小雪啊,此次病情可不轻呐,你可得好生调养歇息一番才行。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思虑过重了。”
他这番话语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深意和提醒。
端木雪聪慧过人,自然一下子便听懂了舅舅话中的弦外之音。
毕竟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她内心深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
只是有些事情,即便是心知肚明,却也无法轻易改变罢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滚滚而来的乌云所笼罩,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布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倾泻而下,形成了一场瓢泼大雨。
在这倾盆大雨之中,静静矗立的凉亭中端木雪正悠然自得地斜倚在长椅之上。
她那美丽的眼眸时而望向正在专心致志做绣工的庄宛如,时而又投向窗外那密集的雨幕,聆听着雨滴打落在屋檐和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与此同时,她还时不时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香醇的茶水,感受着那股温暖与清香在口中慢慢散开。
庄宛如轻轻放下手中的针线,微笑着将刚刚完成的精致小肚兜缓缓地摊开在了端木雪的眼前。
“来,看看这个做得如何?”庄宛如眼中满含期待地看着端木雪。
端木雪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小巧玲珑、色彩鲜艳的肚兜上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她完全没有想到庄宛如此次展示给她的竟然是一件孩童所用的肚兜。
“阿娘,您的女红真是太好了!”端木雪由衷地赞叹道。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那鲜红如火焰般的肚兜,细腻的触感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阿娘,这肚兜是要送给哪家即将添丁进口的人家呀?”端木雪好奇地问道。
然而,庄宛如并没有马上回应她的问题。
只见庄宛如小心翼翼地将肚兜叠好收起,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小雪啊……”
庄宛如轻抿一口茶水后,终于开口说道:“你也成婚,是不是也该考虑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庄宛如的眼神温柔而又关切地注视着端木雪。
端木雪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凝结在了脸上一般,显得格外凄凉。
她心中清楚得很,庄宛如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将这东西拿给自己看。
“阿娘,我与江闻之间毫无情意可言!”端木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坦率、毫不掩饰地对庄宛如倾诉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听到女儿这番话,庄宛如不由得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端木雪会如此直白。
只见她轻轻咬了一下唇角,幽幽地叹息一声:“小雪,关于让你成婚这件事,为娘确实做得不够好。或许是我太过心急,不该这样逼迫于你……”
说到这里,庄宛如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她抬起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泪花,继续说道:“可是小雪啊,我是真的害怕呀!我担心你一旦头也不回地前往上京城,到了那边若是受到伤害或是遭受委屈,而远在这里的我却一无所知……”
庄宛如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端木雪面带微笑,轻柔地拉起庄宛如那柔软的手,轻声说道:“阿娘,您说的这些女儿心里都明白,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埋怨您。”
庄宛如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之色,缓缓开口道:“雪儿啊,你还年轻,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苦楚。漫漫黑夜,如果身边没有一个孩子相伴,那种孤寂和无助,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