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里长您真看得起我。”林河拱手。
二百两银子分十年还,那也得林河每一年都能还得起。
一年二十两银子的粮食,不是小数目。
“卖给你,总比卖给林理彦好。”
王财松是在赌。
他觉得林河不寻常,用二百两银子赌一次。
随后,两人谈好具体细节。
三百两现银,今天交给王财松。
余下二百两分十年,一年二十两银子。
按照现在的粮价,差不多是六百斤。
那就按照六百斤粮食,白米或是麦仁都可以。
并且,以后无论粮价是涨是跌,都按一年六百斤付给王财松。
“来,按手印。”
契约一式两份,林河王财松分别按上手印。
“小黄鱼……”王财松接过装银钱的瓦罐,从里面拿出两根金条。
“真是爹娘留给他的?”
王财松半信半疑。
买下乌头山的事情还未结束。
刚才按手印的契约,只是约定还粮食一事。
乌头山的地契,要去县衙转让,记录在册。
…………
梁成县城门外,
流民搭建起的窝棚密密麻麻,只留下中间一条道路通向城门。
“行行好吧,给口饭吃。”
“大爷,赏一文钱吧。”
流民们伸着手乞食,声音有气无力。
王财松皱眉诧异,几个月没来县城,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哥,要媳妇不?不要银钱,给口饭吃就行。”一女子上前。
林河侧目望去,是上回说要卖自己的女子,身后跟着八九岁大的女儿。
女子也认出了林河,低声抱歉。
“你丈夫呢?”林河问道。
“死了。”女子语气平淡,没什么悲伤神色。
怪不得,这回连银钱都不要了,只求口饭吃。
“带着女儿,你怎么给人当媳妇?”王财松问道。
“我……”女子说不出话来。
“她是个死脑筋,早说把女儿卖了,非带着一起受苦。”一个流民凑上前来。
“是啊,十岁以下的娃娃,无论男女,只要没暗病,章家出五两银子呢。”
“不能这么说,送去章家当小奴,那就不是人了,是半个畜生。是死是活,章家随意处置。”
“怎么着?咱们流民是人了?你看我跟个畜生没两样。”
流民们议论着,身上虱子飞起。
林河皱眉,沉声呵走他们。
看到林河人高马大,流民们不敢造次,乖乖离去。
“我帮不了你。”
林河嘴上说着,伸手摸了摸女娃的脑袋,转身离去。
“唉……”女子叹息一声。
“娘。”
女娃扯了扯女子衣袖。
“妞妞你再等等,没到施粥的时候。”
“娘,大哥哥刚才……”女娃往头发摸去,枯草般的头发间,夹杂着一粒银光。
女子身子一颤,赶忙拉起女儿,躲到窝棚里。
扒开头发,果然是一粒碎银子,估摸着值六十枚铜板,能买两斤米吃。
城门洞里,昏暗一片,
王财松说道:“这么多流民,救不过来的。”
林河偷塞碎银子的事,他刚才看到了。
“是啊。”林河点头。
他没什么远大理想,拯救不了天下苍生。
甚至,乞讨的人换成一个男子,他会直接离去。
女子带着女娃,显得可怜些,林河才会出手相助。
随心为之罢了。
穿过城门洞,阳光照入。
县城内换了一个世界,没有流民,人人穿戴整齐,不是蓬头垢面模样。
县衙门前更是洒扫的干净,两名衙役手拿杀威棒,站在门口。
“二位小哥,严主簿在吗?”
王财松上前,说话的同时塞去些铜板。
“呵……”衙役呲笑,他不用低头去看,知道手里是几枚铜板。
“小哥,我们是来转让地契的,麻烦通报严主簿一声。”
林河看出衙役神情,又塞去一枚碎银,值一钱银子。
“这才像样,你个老头多久没出门了?”
衙役一笑,带着两人进入衙门。
后衙某处,衙役敲了敲门,说道:“严主簿,有两人要转让地契。”
“进来。”
不大房间,主簿严高坐在桌案后。
“你们两个?”
当看到是林河王财松两人时,严高一双三角眼吊起,有些诧异。
“转让什么?”
“乌头山。”王财松拿出老地契,放在桌上。
“你要买乌头山?”严高看向林河。
“是的。”林河点头。
“契税十两。”
林河拿出银元宝,放在桌上。
“火耗呢?”
林河一笑,又取出五两银子。
严高越发诧异,他明明记得,林河是林有成的堂弟,穷的叮当乱响。
怎么年前年后的工夫,忽的发财了,哪来的钱?
收走十五两银子,严高拿起老地契看了又看。
“不巧,县衙大印不在,你们过两天再来。”严高说道。
他不想给林河办地契,最少等上几天,等他回去问问林理彦是怎么回事。
“这……”王财松皱眉。
十两银子的契税是给县衙的,五两银子的火耗,可是落在严高自己兜里。
收了银钱不办事?
“让你们等几天就等着!”严高斜眼望来,拔高了声音。
“林河!”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熟悉声音,是吴峰。
吴峰身后跟着一队捕快,卢成喜王新庆几人和他点头打招呼。
“怎么了?”吴峰低声问道。
“找严主簿办一张地契,说是县衙大印不在。”
“你等等。”
吴峰上前,拱手对严高说道:“严主簿,林河是我朋友,麻烦行个方便。”
“是啊,办张地契的事。”卢成喜跟着帮腔,一行捕快拥进屋子,围在桌前。
什么县衙大印不在,他们上午就找严高盖过大印。
摆明了刁难林河。
“这……”严高眼珠转动,猜测着吴峰林河几人的关系。
不说吴峰自己,看卢成喜王新庆和林河关系不错。
要是严高的心里话被卢成喜听到,卢成喜会说一句:当然不错,林河可是救过他们性命。
“行,我找找,大印还在不在。”
严高假模假样的找起大印来。
当然,没一会功夫,消失的大印出现在抽屉里。
“严主簿,我给你磨墨。”卢成喜嘿嘿一笑,茶水倒在砚台上,卖力磨起墨来。
严高冷着一张脸,不得不拿起毛笔,写出新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