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池早可不知道池珍珍还没到地方呢,就已经得罪了一群人。
也不知道,池砚辉他们竟然那么没用,三个大男人连几个包都没看好。
如果知道的话,高低拍着巴掌笑两声。
把带来的东西都搬进草棚,看着李老师三人一一试了衣服和鞋子,都合适之后,池早就带着郝强进队里去换粮食。
那虽然是郝强找的借口,可这年代粮食紧缺,既然都来了,那他肯定是要换些带回去的。
正好,如今刚秋收完不久,队里家家户户都才分了粮。
这会儿一听池早这个认识的人牵线,而且郝强还用农村很不好弄的各种票跟他们换,也不怕有人说投机倒把,瞬间就围上来好些人。
“我家有才分的麦子,新粮,香得很!同志你有布票不,我跟你换!”
“我家我家,我家有花生,不管是炒了吃还是炖肉,都可有营养!”
“同志,鸡蛋要不要,个顶个的大,都是我一个个捡的!”
“鸡,我家有老母鸡,贼拉肥!小草,给军人同志说说,给婶子换个工业票啊!”
吵吵嚷嚷一大堆人,池早一时都给看愣了。
两辈子了,她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大河村,竟然会有这么受欢迎的一天。
“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都别挤,别挤!”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在人群里看到几个人品不错,之前也帮过自己的婶子大嫂,连忙喊了声,定下要换的人家。
有没轮上的心里不高兴,还想找池早要个说法。
结果看到旁边一身军装的郝强,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小草,那下回,下回再来换,可要轮到咱们啊。”有人不甘心的说了句。
池早随口应着,其实根本没听见说了啥。
等终于换好了,看着郝强手里的粮食和一只大肥鸡,池早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手里也提着一只呢,还有些粮食,那是她自己用票给李老师他们换的。
“那咱们这就回去?”池早问郝强。
“行啊,走着!”郝强心情也不错,家里两小子馋肉馋得不行,这下好了,回去可算能堵住小崽子的嘴了。
两人于是满意的回了牛棚。
只是他们前脚才走,后脚从娘家回来的王梅花听到消息,就甩着腿儿赶了过来。
等听说人已经走了,而且换粮的还是池早后,王梅花脸皮抽抽得厉害。
一边气池早一点良心都不讲,好歹他们也养了她十几年,结果回城后当真就跟他们断了关系,回村了都不去家里看看。
甚至,竟然还跑去街道举报,害得程有工被遣送回来,丢了大脸!
可生气的同时,王梅花又忍不住生出些后悔。
早知道,早知道这死丫头回城后会这么出息,一次两次的都坐着军车回来,以前就少打她两顿了。
“娘,听说程小草那死丫头回来了,人呢?小贱人,举报了我她还敢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却是同样才从王家回来的程有工,听到消息气势汹汹赶了过来。
“有工,吹啥牛呢!小草可是坐着军车,跟军人同志一起回来的,还收拾她,你敢吗?”旁边有人听见,大喊着问道。
跟军人同志一起来的?
程有工脚步当即就是一顿,那怂样,惹得众人大笑出声。
牛棚。
池早一点不知道程有工竟然还想找自己算账。
李老师看到她拿回来的东西,也没再说客气话,接过来就去一边把鸡割了脖子。
那速度快的,池早想拦都没来得及。
“吃饭,今天没老尤在,你们不用开慢车,吃了饭再走!”李老师说。
得,鸡都杀了,那咋办,吃呗。
于是,所有人一起动手,很快做了一顿热乎饭吃。
“李老师,冯老师,张叔,快进去,我下次再来看你们!”把尤挽彰的东西搬上车,池早跟三位长辈告别。
“行,路上注意安全!”李老师这次没哭,只眼眶发红,笑着冲池早挥手。
“张叔,您的平反命令很快就能下来了,李老师他们夫妻得稍晚些日子,但也有眉目了。”却是上车前,蓝弈趁没人注意,压低声音跟张叔说。
平反?
张叔一愣,震惊又不敢相信的朝蓝弈看去。
等看到蓝弈冲着自己认真点头,张叔抬手就捂住了眼睛。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这辈子就在草棚子里过了,哪知道竟然……
情绪来得又快又猛,但怎么说也是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人。
张叔很快把心绪压下去,抹了把脸重又看向蓝弈,“你这小子,张叔谢谢你。”
他说着,转头看了眼娇俏漂亮的池早,拍了拍蓝弈的肩,“好好对丫头,要敢欺负她,我可不管你帮没帮过老头子我,指定收拾你。”
“您放心,绝对不会!”蓝弈毫不迟疑的应下,神色无比郑重。
等他们走了,牛棚里,李老师和冯老师听到张叔转述的话,夫妻俩愣怔之后,抱头就哭。
当然,这些池早依然不知道。
吉普车带着换来的粮食和大肥鸡,还有尤挽彰的一些东西,很快出了大河村。
半路遇上了接知青的牛车,吉普车放慢速度经过时,池早还跟车把式打了声招呼。
“牛叔,接人去了啊?”她手伸到窗外,塞给车把式一大把糖,“给小娃子们甜甜嘴。”
因为是车把式,牛叔会经常去牛棚,因此跟尤挽彰他们比较熟悉,平时也偷摸着照顾过四人很多次。
“哎哎,小草,这就走啊,到叔家坐坐啊?”车把式笑得满脸褶子,哪还有之前数落池珍珍时不好惹的样子。
“不了,下回再去!”池早又冲人挥了下手,很快走远。
“牛叔,那也是咱一个队里的人?”有知青忍不住问。
“可不!”牛叔把糖装起来,“咋样,有礼貌吧?哼,别以为你们是城里来的就鼻孔子看人,咱们队里有出息的人可不少!”
牛叔说得无比骄傲,至于谁鼻孔子看人,大家心里一个比一个清楚,可不就是越走越慢,被落在后面的池珍珍么。
而这会儿,吉普车正好遇见死狗一样,走三步喘两喘的池家四人。
池珍珍还好点儿,另外三个背着行李,还把肚子吐干净的软脚虾,那脚真是蹭着地往前拖的。
看见迎面来的吉普车,四人都有些恍惚,拖着腿往路边让开。
结果就是等车都错过开走了,蒋铭伟才后知后觉瞪大了眼睛。
那车牌,那车牌,那不是他表叔蓝弈的配车吗?
“表叔!蓝弈表叔!”蒋铭伟立刻抡着胳膊喊了起来。
“咦,后面那几个人,是不是在叫咱们啊?”驾驶座上,郝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后面的情况。
他说着就要踩刹车。
“不用管,直接走!”
却是副驾上,蓝弈头都没回,干脆利落的说。
看他那么笃定,郝强挑了下眉,加了油门。
后座上,池早抬头看了眼蓝弈,唇角高高扬起。
“铭伟哥,那真是蓝弈叔的车?他怎么不理我们,直接走了啊!”池砚彬又急又气,要不是实在没力气了,他都想跑几步追一下。
“开车的可能不是表叔,也可能是执行任务呢,不方便吧。”蒋铭伟重新垮下肩膀,有气无力的回答。
没有车坐,能咋办,只能继续腿着走。
至于等终于到了大河村,听到刚才看到的车,竟然是池早跟一个姓郝的军人开来的后,几人有多生气,多震惊,那是后话了。
因为不用刻意放慢速度,吉普车开得很快。
赶在天黑前,就到了纺织厂。
依旧没让车开进去,在离大门还有段距离的地方,池早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师父的东西就先放我宿舍,等之后出院的时候我再拿过来。”蓝弈跟着下了车。
“嗯,好。”池早笑眼弯弯的点头,“累一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
她又冲郝强挥手,“郝大哥,今天辛苦你啦,下次见!”
“辛苦啥,下回见!”郝强笑着回答。
池早趁周围没人,悄悄勾了勾蓝弈的手指,“驴儿,走了。”
她压低声音笑了声,往大门口小跑过去。
因为停职的事,加上天还亮着,蓝弈这次没跟在后面送人。
等看见池早进了纺织厂大门,他重新坐上去,吉普车很快开走。
但另一边,池早却并没有像蓝弈以为的那样,往池家回去。
她刚走过门卫室,就被看到她,飞快从里面窜出来的王建军叫住了。
“早早!”
“先别走,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