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凛烛似不经意般问道:“今天在电梯里出事的那位老人家，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他啊，”周舟思考了两秒，摸了摸脑袋才想起来，“有点印象其实，但不认识。好像叫什么孙、孙……”
凛烛淡淡的吐出这个名字，“孙建业。”
“对对对！孙建业！”周舟一拍巴掌，看向凛烛的目光里满是震惊，“就是叫这个！不过凛哥，你是怎么知道的？算出来的吗？”
凛烛嘴角抽了抽，“……我猜的。”
他是术法，不是做法。
“啊？是吗？”
猜的这么准吗哈哈哈……
凛烛继续道:“住在你对面的那个小男生，那位林先生，他人怎么样？”
“你说林泊吗？我和他也没什么交流，很少碰到一起。但他是个夜猫子，有的时候我加班到晚上出来，会碰到他在买宵夜，就一起坐个电梯而已。”
周舟好奇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探究，“哥，你怎么一直在问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机敏了？今天的事情把你吓到了吗？”
“没什么，随口一问，想着我万一碰上了也好和人家打个招呼。”
凛烛摇摇头，轻而易举的绕过了这个话题。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枚用黄纸包裹着的符咒递给周舟，说道:“这个你收好。”
“这是什么？”周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驱邪的，最近不要取下来了。”
“噢噢，行。”
周舟将它塞进胸口的兜里，看凛烛还背着个包站在原地，连忙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袋放在沙发上，“看我这脑袋，哥你快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凛烛也没客气，平和的坐在了沙发上。
“不过今天这事情发生的也真诡异。”周舟把水递给他，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开口道:“我记得这电梯前不久才维修了一次，当时维修的工人说的是至少还能用十年。怎么这么多人搬走了，这电梯也这么快就烂了。”
他心有余悸，“真不敢想孙建业他们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有多难过啊，消防队估计已经通知他们了吧？”
“或许吧。”
凛烛不急不慢的喝了口热水，垂下的眼眸中有暗光闪过。
那些消防队员穿过安全通道那道门之后，他可没听到任何上下楼的脚步声啊。
“说到这消防队，我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周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他们的速度这么快的吗？而且……”
他回忆起当时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哪怕觉得可能是自己被吓着了的错觉。
但是到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好像不太对劲，连着那根属于警察的第六感都在告诉他，有问题，只是被他忽略了。
周舟皱皱眉，想起当时那领头的说的让自己感觉到不太对的那句话——“你是警察，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你是警察，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他在心中反复念叨这句话，一字一句的从唇齿间呢喃而过。
突然，他猛的抬起头，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知道我是警察的？！”
他从头到尾可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凛烛轻轻挑了下眉，忍不住对着他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杯子在桌面上发出“啪嗒”一声。
“怕只怕，来的根本不是消防队。”
可如果不是消防队，那林泊那通电话打给了谁？
细思极恐。
粗思极恐。
不思也恐。
★
时针慢慢的走向了九点。
林泊端着盆子从主卧里出来，脸上还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潮红，眉眼间尽是满足。
他把哥哥照顾的很好，哥哥如果醒来一定会特别开心。
说不定还会深情的对他说:“小泊，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为了报答你，我要以身相许。”
想着那张脸那具身体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他就忍不住有点小激动嘻嘻嘻嘻。
收拾好了一切，他在男人房间门口说了句“哥哥晚安”后，才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比起主卧，他的房间要小得多。
主卧自带了个衣帽间，而他的房间内衣服和书占了绝大多数空间，过道只能勉强容得下一个人直着走，稍微不注意就容易被绊倒。
很挤也很小。
林泊却如履平地般，熟练的从书堆里窜了过去坐在书桌前，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他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回忆起今天自己所经历的那一切，眸色沉了沉。按开码字软件，细嫩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击。
一个一个字符在他手下穿梭，一排一排文字出现在他眼前。电脑的灯光照映在他的镜片之上，更露出他眼底的那一丝疯狂。
不多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点整。放在一旁的手机准时响起了闹钟，提醒他时间已经到了。
林泊满意的看着眼前的稿子，点击保存后关掉电脑，摘下眼镜，端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又朝客厅里走去。
客厅里关了灯，静悄悄的。楼层太高，更看不见一点亮光。
他打了个哈欠，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后正打算回到屋子里去。
可蓦然，一股阴凉感从他背后袭来，瞬间吹起他的鸡皮疙瘩。
林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机警的回过头去，目光里全是谨慎。
可客厅里空无一人，整个屋子唯二的生命体一个是他，一个还躺在床上昏迷。
那刚才那股窥视感是从哪里来的？
林泊皱了下眉头，目光细细的从客厅各处扫过，确认自己家里是不可能藏的下一个人的。
他心里的谨慎逐渐散开，估计着自己是因为傍晚的事有些疑神疑鬼的，过于敏感了些。
他叹了口气，先回房间把水杯放下，随后又回到客厅里关上窗户。
可就在两扇窗户合并在一起时，他不经意的一瞥，却看见那干净整洁的玻璃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红影，就出现在自己脸侧！
那道红影离他很近，正站在他身后！阴凉可怖的白色瞳孔直勾勾的盯着他，朝他伸出的手上是血色的指甲！
林泊瞳孔狠狠地一缩，瞬间回过头去！
可身后的客厅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
林泊这下彻底迷惑了。
他紧抿着唇瓣，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是错觉吗？
可他确实是看见了啊。
他奇怪的回过头又看了眼玻璃，可这下子玻璃上干干净净，只隐约能看见他自己的脸，哪里还有什么红色身影。
顿了顿，林泊轻笑一声。
就是错觉，这么黑的环境下，能看见自己的脸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找得清别的东西？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没再多想什么，转身回了屋内，关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门被上了锁，门缝中透出的那丝灯光也消失不见，整个屋子彻底陷入了黑暗寂静中。
一道红色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客厅内。
……
林泊做了个梦，梦里他好像在参加什么生存游戏。
他看见自己和一些长得丑的怪物作战，也和一些长得难看的人打了起来。受过伤，身体虚弱不堪，宛如风中残烛一般即将凋零。
他看见自己出现在一个充满科技感的世界里，那里的人会“唰”的一下就消失不见，然后会扛着比自己还大一圈的大炮在街上肆意的走。
他还看见自己和一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大汉关系交好，他们好像还组了个什么团，叫做啥——“耗龟蜜”？
光是听起来就让人害怕。
他好像隐约还看见自己身边围绕着几个男人，他和这些男人之间的关系也还不错，那些男人会主动牵他的手，他看起来也不想挣扎。
或许他们是好朋友？
可能张飞和关羽没事也喜欢牵牵小手搂搂抱抱吧。
……
大床上，林泊一脸疲惫的坐起了身。
脸上的倦怠显而易见，枕头边上一个劲振动着的手机让他更是心烦意乱。
他把闹钟关掉，用力的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搓了搓自己的脸蛋，一点也不留劲儿。等手放下来时，面上已经多出了好几条红印子。
这就是梦做的太深刻，导致觉也睡得太累，人反而更疲惫了。
看了眼时间，才九点钟，比他往常起来要早了快两个小时。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定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难道不香吗？
林泊眯着眼，随意的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扯过被子又将自己盖了起来。
就在他即将又要陷入沉睡时，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直接驱赶了他所有的困意。
“啊啊啊！！！！”
尖叫声是从屋外传来的，或许声音确实太大，又或许房子的隔音真的太差，导致林泊听见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他连忙下了床套上拖鞋，顾不得自己身上丑的有个性的睡衣，慌慌张张的朝着大门跑去。
门一打开，他就和对面一起打开门的周舟以及凛烛来了个面对面。
而尖叫声正是从他们两扇门之间的过道里传出的。
头发散乱的小姑娘跌坐在地上，身体已经害怕的打颤了，面上全是惊恐。她颤抖着手指着林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舟和凛烛也什么都没说，二人也看着林泊皱起了眉。
林泊心中一跳，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他咽了口唾沫，缓缓的垂下脑袋。
只见地上是一具残缺的尸体，那双瞪大了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面上的痛意和惊恐让他仿佛身处幻境。
“……”
“！！！”
林泊几乎是要昏过去了，腿下发软，脸上倏地就苍白下来。
如果不是扶着门，他可能已经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电梯里惨死的孙建业的另外一半身体。血肉模糊，面上全是血糊，唯有那双瞪大的眼睛格外清楚。
林泊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画面了。
任由谁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家门口摆了具面目可怖的尸体，都会格外害怕吧。
他没当场晕过去已经算是很好了。
“先别动！”周舟深吸一口气，率先安抚众人，“谁都别去碰他！”
“林泊。”他身边的凛烛沉沉的开口了，目光深深地盯着对面面色惨白的少年，“过来。”
林泊抿了抿唇瓣，顾不上思考着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抓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腿，一个大跨步飞快的跨过了面前这具尸体。
这个动作对逝者可谓是非常的不尊敬，可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是尊敬，只想着赶快逃离这里。
进入周舟那间屋子之前，他还顺带着捞起了倒在地上的小姑娘，一起进入了周舟的屋子。
屋内一片沉默。
凛烛给他们二人倒了杯水，两人的状态出奇的一致，垂着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空气，半句话都说不出，显然已经被吓傻了。
周舟还站在门口打电话，他拨了一个又一个，可一直显示的没有信号，就连网都连不上了。
“靠！”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捞起自己放在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凛哥你看着他们，我电话打不通，现在就直接回局里，别让任何人……”
可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茜茜就开口打断了他，“出不去的。”
“……什么？”
周舟一怔，林泊也偏过脑袋，呆呆的看着她。
小姑娘的状态很差，头发很凌乱的披散着，握着水杯的手还在发颤，比林泊看上去不知道可怜了多少倍。
她说:“我已经试过了，出不去，打不了电话。”
“试过了？”
凛烛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茜茜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焦急道:“我妈妈！快去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们！快去救救我妈妈！”
周舟面色一凛，二话不说当即冲向了安全通道。茜茜也放下手中的杯子紧随其后，面上的泪珠宛若珍珠一样一滴滴滑落。
屋内只剩下凛烛和林泊二人。
林泊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喝了口热水面色缓和了不少，只是仍然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你还好吗？”凛烛搓了搓指尖，看着他心中莫名有些担忧，“你……”
“……我的垃圾呢？”林泊却突然开口道。
凛烛一愣，“什么？”
“我的垃圾呢？”林泊扭过头，目光落向敞开的大门外，他看见自己屋子的大门打开着，门两旁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宛若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可大门前，只有那一具残缺的死不瞑目的尸体，除此之外干干净净。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收拾了家里，把那一袋子垃圾放在了门口啊。
他的垃圾，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