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便什么都通了。
附在凛烛身上那只鬼,是三楼害死了茜茜在这个世界的母亲的那一只。
当时的林泊和周舟去探索下楼的路,屋内只留下了凛烛以及茜茜,还有那具尸体。
他们并不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想来,这只恶鬼就是当时附身在了凛烛身上。
而今晚凛烛突然出现在他家,应该正是那只恶鬼操控着他的身体,意图杀死林泊。
可谁知,那只红衣鬼比它先一步动手,它来的有些晚了。
“你有驱逐它们的办法吗?”林泊看向茜茜,“如果它一直在凛烛体内,那会不会对凛烛有什么伤害?”
茜茜摇摇头,“没有。如果是别人,这短短几十个小时被厉鬼附身,那撑一撑也就过去了。但那是三哥的话……”
她抿了抿唇,没把话说明白,却还是让林泊懂了她的意思。
正因为是凛烛,才会有危险。
或许对于别人而言微不足道的伤害,对在副本里的超高级玩家而言,那任何一点点危险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林泊沉默了两秒,还是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让他恢复记忆。”
只有让他恢复自己的记忆,自己保护自己,才是安全的最好办法。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茜茜盯着被子上的小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林泊看了他一眼,忽而轻笑一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会没事的。”
“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还有我也恢复记忆,我们一起互相帮助,不要气馁,好吗?”
茜茜眨了眨眼,对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
这一晚上,除了前半夜出了些事外,后面倒是一直平安无事,林泊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时间也不晚,不过才八点半。
今天的亮度很低,空气格外潮湿阴暗,如果不是心里清楚现在是早上,很容易一觉睡醒昏了头误以为是傍晚。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看着窗外那阴沉的天空,揉了揉眼睛,走到阳台前低下头往下看。
明明在高处低头都能看见第一层,怎么往下走却一直到达不了第一层呢?
他微微蹙了下眉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底层的广场,思考着:如果正常走走不了?那从这里跳下去,又能不能行?
只是他这个想法才刚出来,房门就被人敲响了,茜茜清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林泊!吃早饭啦!”
他收回思绪,“来了。”
桌上放着两个三明治,茜茜已经捏着一个吃了起来,另外二人却是抱着方便面在一旁吸溜吸溜。
见林泊出来了,周舟放下手中的桶,对着他说道:“那个是给你留的,你快吃吧。”
“只有我们俩有吗?”林泊说:“你们不吃?”
凛烛耸耸肩,有些无奈,“屋内的食材有限得省着吃,茜茜年纪小还在长个子,你昨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得好好补补,就先这么吃着吧。等找到了出去的办法,再吃更好的。”
这两个三明治做得倒是精致,想来是把整个屋子里能用的道具全用上去了,否则不可能连午餐肉也只有半片。
林泊没多推辞,只是咬了一口那三明治后,才说道:“我那屋里还有点菜,等过会儿我去拿过来。”
“那你今晚也在这里休息吧?”
“今晚的事今晚再说吧,到时候看看情况如何了。”他含糊道:“今天你们计划干什么?”
“说实在的,其实没什么计划。”
说到这个,周舟就有些头疼,他说:“我们连该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也都不知道,但是总归不可能留在这里等死的。”
“如果外面的人察觉到了我们的失踪,应该也会主动报案来寻找我们,但是我担心我们或许撑不到那个时候。”
林泊边听边点头,口中的面包嚼个不停。他和茜茜对视一眼没说话,但是心中都很清楚,不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在朝着一个副本进化,会变得越来越荒诞越来越诡异。
就在这时,只听见屋外传来“嘭”都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人面色纷纷一凝,立刻大步跑向阳台。
只见那原本干干净净地面上,骤然出现了一具面朝下的人体!
那人的身体极其扭曲,脑袋朝着地面,可身体和四肢都是面朝上的状态,像是从脖颈的位置被搅成一团了一样。
暗红色的血流从他身下源源不断的流出。
可就在几人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只见那人忽然指尖轻微一动!
林泊瞳孔猛地一缩,眼睁睁见着那人又撑着地面,用这个怪异的姿势站起了身,也不顾自己歪歪曲曲的身体状态,踉跄着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在他将要跨过大门前,他忽然身子一转,径直的抬起了头,那双掉在外面的眼球直勾勾的抬起看向了众人!
血肉连着筋骨,最外面一层皮肤已经被摔碎,脸骨呈现不同层次的骨折,有些部位已经凹陷下去,可怖至极。
林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直勾勾的与他对上了视线。
不多时,那人又扭回了头,一步一步的,踏出了大门。
而在他的身影穿过大门的那刻,大门外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瞬间化成了一团看不清的雾气,也看不见那人是否出现在了门的那一边。
只留下一地的鲜血。
★
屋内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
茜茜低着头没说话,周舟和凛烛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而林泊还站在阳台上往下望。
大家似乎都有各自的思考。
林泊看着那一滩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
那个人跳了楼,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活过来?就这么走出去?
他真的出去了吗?
一个人的脖子扭成了这样,快要成麻花了,都还能活吗?
他舔了下唇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才思考过从这里跳下去能不能到达一楼离开这个幸福小区,就有人让他亲眼验证了一番。
可这外面看不清,那个人真的活着出去了吗?
人体的极限,应该不至于大到这样吧?
“有没有可能,他已经不是人了?”
身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林泊回过头一看,就见凛烛不知何时靠在了他身边,低声说道:“流了这么多血,全身骨头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碎裂,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如果是个人,这不可能活下去。”
是了,就算是他们也无法保证能不能平稳落地,这是一个必死的身体。
那么不是人的话,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是人,那就只能是鬼。
那个人已经死了,留下他体内的鬼利用他的身体,想要走出这栋楼。
“我觉得,他似乎在诱惑我们跳下去。”周舟喃喃道:“他在告诉我们,从楼上跳下来,就可以到一楼来,就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
林泊皱了皱眉心,脑中再次回忆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所有的细节在他脑中一遍一遍的过滤。
蓦然,一道灵光从他脑海中飞速的闪过,他眼前顿时一亮!
不,不是!
刚才那个人跳下楼的操作确实是在诱惑他们往下跳,可那不是这些鬼怪们在操作,而是整个副本开始运转了!
主系统要将这个世界转化为一个副本,它就会彻底清除这里的原住民们!而这件事就是它给出的一个烟雾弹,让这栋楼的居民们认为跳下去,就可以离开!
这可实际上只是它的手段而已!
那么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往下跳!
他们这些恢复了记忆的玩家还好说,那那些没恢复记忆的……
果不其然,只见周舟面上浮现出些许挣扎,“你们觉得,我们要不要试试?反正能到二楼,那我们从二楼往下跳的话,也不会受伤,说不定就能出去……”
“不行!”
他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一旁的茜茜重重来了一下。
茜茜瞪着他,就差扯着他耳朵骂他愚蠢了,“刚才跳楼的那个人都死成那样了!你以为他很笨,会从很高的楼层往下跳吗?想必他也是选了个自己认为比较安全的楼层!但是你看见了!他是死了的!刚才出去的不一定是什么东西呢!”
是了,诱惑居民们跳楼自杀是主系统清空原住民的操作。而刚才出去的,其实谁也说不准是主系统操作的一团数据,还是借此机会偷偷附身在死尸身上企图往外跑的那些鬼们。
眼下,他们面临的不仅是这个地方本来就有的那些危险,还有这个世界正在朝着副本转化的变化。
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大量Npc入场,又会出现什么怪模怪样的怪物。
彼时,他们所面临的麻烦远比现在难受百倍。
“好了,不要再做这种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了。”林泊深吸一口气,捏了下眉心,认真道:“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下去,一切都还有希望。”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凛烛,抿了抿唇,“凛烛,你当时和茜茜在三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茜茜也扭头看向他。
她完全没印象了,只记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记忆都已经恢复了,更想不起来。
凛烛唇瓣动了动,犹豫再三,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在说到那只鬼在他眼前杀死了茜茜的母亲时,他停了两秒,看了茜茜一眼,“抱歉,我本意是想凝聚她的魂魄,让你和她再见一面。”
可谁知……
“所以你用了符咒之后,那只鬼攻击了你,之后你就昏了过去是吗?”林泊连忙问道:“你其实也没看到它到底去了哪里。”
凛烛微微颔首,耳垂上挂着的那一点小小的圆圈耳钉上有枚很小很小的钻石,随着他的动作被灯光一刺就有些晃眼。
见他点头,林泊和茜茜对视一眼。
想必那只鬼也就是趁这个时候附身在了凛烛身上。
每一层楼都有一只鬼,它们既然可以随意附身在任何人身上,那它们也就可以借此时机随意穿梭于任何一楼。
只要那一层楼原本的那只鬼不在,那他们就可以重新分配楼层,不再局限于自己的那一片小地。
就在这时,只听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声响。
【叮!主线任务发布:你发现自己很喜欢四楼的风景,于是打算带着哥哥在四楼住一晚上,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把楼层从九楼换到四楼。】
“……”
“…………”
“………………”
如果沉默是一碗粥,那么林泊已经被煮烂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有点想笑。
不是,这合理吗?
不是说好了就一个任务,那就是活到倒计时结束,怎么现在他又多了一个主线任务?
他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抬头看向茜茜,却见茜茜一脸茫然的回视他,显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好,很好。
就他一个人是幸运儿是吗?
而且什么叫做喜欢四楼的风景,要带着哥哥去住一晚上?
大哥你难道不知道四楼是什么状况吗?那是四楼!不是任何一楼偏偏是四楼!
他本来只需要在九楼注意一点,结果现在要他去四楼送死是吗?!
还要带上哥哥?
想到他那个跟植物人似的哥哥,林泊头更疼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主系统一直在针对他,但是有必要针对成这样吗?副本还没转化成功,Npc和怪物都还没搞定,原住民都还没驱赶,就想把他弄死了?
不是,有这么恨他吗?
他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让这个主系统居然这样都要先把他搞死才行!!!
这四楼的风景他是非看不可嘛!!!!
他的脸上隐隐透露出些许的崩溃。
茜茜眨了眨眼,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林泊,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
林泊苦笑一声,浑身直接瘫软在沙发上,化成了一滩人,“只是累了。”
周舟正经:“我懂你。”
“……”
谢,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