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殿审
次日晨,小寒日,上京城落雪。
宫门前的警戒钟整整齐齐的敲满了三十六下,以请神明示下,求监察。
往日上朝时还算热闹的政和大殿此时一片死寂。
文武官分站两边,个个神情严肃,略带几分惶惶不安。
肖从章和柏西宴分站在文武官的首位,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面色平静无波。
直到高台上响起高明略带尖锐的扬声,殿内众人纷纷弯身垂首行礼。
“陛下到!百官整肃!”
景昭嵩的身影自后殿出现,玄冕冠下露出一张神色难辨的面容。
他的视线在底下扫了一圈后,最终在同肖从章对视了一眼后,沉声开口道。
“相必今日诸位爱卿也知道今日开朝所为何事,涉及社稷稳固,是以今日的审问朕已命内阁从事将今日诸位的一言一行如实记录……”
“待案子审查完之后,张贴布榜广告天下百姓,以表朕治国严明之决心。”
景昭嵩沉声说完后,狭长露出一抹幽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底下众人的神色。
半晌的静寂之后,景昭嵩在龙椅上端坐下,看了眼高明,后者神会,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殿审开始,带疑犯以及鸣冤者上殿!”
尖锐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殿内,随着声音渐平,盛太傅和赵白被禁军带入大殿。
同样是被关了几日,相比之下,盛太傅看上去只是憔悴了些,官服有些凌乱,而赵白则顶着一身的伤痕,神色也较为麻木不安。
二人被带到大殿中央,盛太傅一抬头对上上方景昭嵩的目光,便不由的长叹一声,面色露出几分愧疚难看,撩起衣摆屈膝跪下。
“臣盛明恩,参见陛下……”
景昭嵩看着盛太傅销消瘦清减了许多的模样,只能皱眉不语。
瞥了眼边上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的赵白,景昭嵩微掀眼皮,严肃询问道。
“赵白?你几日前击登闻鼓鸣冤,状告太傅当年调换你考卷致你功名旁落,此事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听着上方景昭嵩不怒自威,略带压迫的语气,伏在地上的赵白背影微颤,愣了许久才敢缓慢抬头看向景昭嵩。
赵白略带反常的行为自然能落在两边站着的肖柏二人眼中。
肖从章面带思索的用余光瞥了眼赵白的背影,眼底露出了几分猜疑的晦暗。
柏西宴则面色淡淡的,唇边笑意戏谑玩味,更像是来看戏的。
面对四方带着各种审视打量的视线,赵白心底露出一丝异样,咬紧牙关,尽量克制的出声回答。
“.回陛下!草民所言所行皆无愧于心,草民千里之遥来到上京,无非为多年苦读求一个公道,还望陛下明察秋毫,能为草民做主!”
赵白的声音回荡在宽宏的大殿内,带着几分声嘶力竭。
说完便重重的磕起了头。
景昭嵩看了眼他激动哀求的神情,虽然心底里对盛太傅的多年品行了然于心但众目睽睽之下,更多的还是要讲究证据。
听完赵白的话,景昭嵩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柏西宴,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眉目,沉声询问道。
“柏相,这两日你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听到景昭嵩的询问,柏西宴抬眸对视他的视线,思索了番,往前走了两步,神色平静的拱手行礼答道。
“回禀陛下,微臣将赵白所呈状词一一查证后,发现大多只是一面之词,既无人证,更无实际的罪证,若要论罪,实在勉强……”
“怎么可能!”一听柏西眼这般说,赵白便一副慌神的模样反驳,丝毫顾不上眼下是在大殿之上。
他侧眸死死盯着柏西宴,尽管强装淡定,但还是让人听出一丝慌乱的遮掩。
“明明当年就是盛太傅害我被调换功名,我有海州科院监吏为我做的证词!”赵白急声解释道。
柏西宴听完只是眸光平静的扫一眼他,眼底露出一抹轻嘲的冷笑。
殿内安静了一瞬,便开始在底下低声议论了起来。
“不会是真的吧?”
“盛阁老哪里是哪样的人啊……”
“谁知道呢,人又不可能凭空诬告!没有仇怨又怎会击登闻鼓以命博情。”
……
听着这些昔日同僚的猜测怀疑,盛太傅的脸色显然多了几分失望无奈。
偶有几个老臣想要帮盛太傅说话,但都碍于眼下情形,不好出声,免得被安上结党的名声。
肖从章在一旁听了几句,看了眼赵白,走上前去抬头望向景昭嵩,语气严肃沉稳的开口。
“陛下,臣以为,仅凭一人证词,无法决断,若太傅当年收受贿赂,私自调换他人功名,也该有罪证才是……”
“不然,以一个无名小卒的话,便要惩治为官多年清正廉洁的要臣,于理不合。”
话音刚落,柏西宴的声音便插入进来。
“肖将军这话,难免不叫人看出有心维护啊……”柏西宴似笑非笑的看向肖从章。
后者只是淡漠回了一眼,神色未变,语气坦荡严肃。
“臣不过凭心而论,有何不可?”
柏西宴意料之中的挑了道眉,唇角笑意浮于表面,未达眼底。
赵白眼见此时无人肯信他,面上多了些许焦急,他的视线在身后那些朝臣中环顾了一圈,似乎想要找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肖从章和柏西宴靠的近,自然能将赵白的神情看清,二人心中皆起了一丝怀疑。
就在此时,景昭嵩见底下众人争论不休,皱了皱眉扬声询问。
“怎么,诸位爱卿查了这么几天,竟无一人能查出证据来嘛?”
景昭嵩的视线环顾一圈,最后落在大理寺卿身上。
“符卿?”
符昌平听到(? ?_?)景昭嵩喊他的名字时就预感不祥,背后的冷汗冒出。
虚虚的应了两声才弓着身子走出来。
“陛下……臣已然派人去彻查了一遍科院收录卷宗,但时隔多年,一些细节实在很难查证……”
符昌平说话间,不小心同看过来的肖从章对视了一眼,对方的眼神实在太过锋利晦暗,只一眼就能让人骨髓生寒。
符昌平心生一紧,想起那日肖从章带兵闯进来符里时杀气凛凛的模样,眼底也多了一丝戒备,头垂的更低了些。
果然,听到他这话,景昭嵩面上起了几分不悦,语气也肃冷了几分。
“哦……这么说,连你也找不到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