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火燎的伤痛渐渐消散,少女肌肤上如同被煮熟的的红色褪去。
鲜红蜿蜒的血迹,在少女瓷白的脸上分外刺眼,像是打破了瓷做的人偶,让是见惯了鲜血的哨兵,不由得有些手抖。
曦光俯身,高大的男子身体前倾,投下的阴影笼罩在毫不在意的少女身上,他一手绕后扶住扶光的后脑,一手轻柔地抹去从少女嘴角流下的血迹。
粗粝的指尖刮过唇边,扶光睁着圆溜溜地双眼瞧着哨兵,咳地一声又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您别吓我。”蓝桉尾巴以小幅度地快速摇摆,耳鳍动了动,他的声音像深秋枝头落下的树叶,干涩又破碎,仿若要隐没在一阵阵的海浪声中。
“我现在感觉还好。”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口鼻溢出鲜红的血,瞧着并不像少女说着那般轻松。
曦光的手里已经盛满了扶光的鲜血,随着他的手摇摇晃晃,让他觉得像是捧着一轮血色满月。
“真的,蓝桉帮我吹个小一点的泡泡。”扶光眨了眨眼睛,因为她觉得她的眼睫毛似乎黏连在一起了,有些湿润。
蓝桉不知道王要做什么,但还是听从她的话语,吹了一个球形的泡泡,交到扶光的手中。
扶光用精神力,将从她身体里溢出的所有鲜血,都移动到这个泡泡中,很快就占据这个球大小的泡泡,四分之一的容量。
“别说话了。”曦光的声音粗粝,又沙哑,面前的少女似掉进了血缸中,浑身上下无处不是红色,一层又一层,血丝链接那颗泡泡,泡泡很快就要装满了。
连他的裤子上也染上了鲜艳的颜色。扶光凝眸半晌,血色的指尖搭在他的裤沿,丝线一般的水系元素力,将血迹从他的裤子里提取出来,融入第二颗泡泡。
这都是她的血,可不能浪费。
扶光想闭上眼睛,认真感受一下体内的情况,眼帘却被蓝桉收了指甲的指尖顶住。
“不要闭眼。”蓝桉的声音很脆弱,精神绷紧已经到了极致。
扶光转了转干涩的眼球,将精神力沉入丹田,丹田处有一颗蓝色的丹药。
这不是炼成了吗?
扶光的精神力有些疑惑,她还以为现在七窍流血是失败了呢。
精神力围绕丹药转了转,蓝色的丹药独自悬转,将一层层药力波纹传荡到全身。
扶光一时看的有些痴迷,她从未在自己的身体里炼过药,其实本来她的修道过程就是炼药,取自人体精华炼一味大药,要是在体内炼药。有冲突的话就不美了。
所以这是她第一回看到人身炼药的结果,她的意识触碰骨骼上的蓝光。
修行界修复识海的药,倒也贴切修复星际,修复精神图景的药,就是有几味可以调换一下。扶光瞧了一眼自己精神图景内,用精神丝线缓慢织就的精神图景,默默地想道。
异兽与妖兽相似却并不相同,按照旧的药方,发挥的药力也不是很完美,可以微调一下。
少女似出神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一个地方,倒是吓坏了两人。
曦光在契约中呼唤着扶光的名字,才让沉迷于药力,自动屏蔽外界一切的扶光,暂且感知外界。
她的嘴唇动了动,唇瓣上的血痂被流动的海水吹走,扶光眼神一动,精神力蔓延过去将其消灭。
“所有离开我体外的血,都需要被销毁,交给你了。”
扶光将一颗小小的蓝色种子,丢在泡泡中,种子飞速地破壳,长出枝丫,鼓出花苞,蓝色的花朵在小小的血池里,舒展花瓣,血池中的血在飞快地输入小蓝花中。
“母亲。”小蓝花的声音格外的弱,却并不是虚弱,似乎只是并不想惊扰扶光。
千万蓝花都是一株,它的意识,可在千万蓝花中任意流转,哪株离母亲最近,它的意识就会存在哪株。
扶光瞧着小蓝花在血池中恣意生长,血色掩盖了少女的神色,那是小蓝花最怕的样子,它觑着扶光的脸色,用它细弱的精神丝线,勾住扶光右手的小指。
弱弱地叫着,似是想赢来母亲的怜惜“母亲。”
似乎无论是生物还是动物,有形的,无形的,生长总是离不开“母亲”的“血肉”。
扶光一时有些出神,对于自己一时的思索并不放在心上,但却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时间隔得太远了,让她早已忘却,但她还记得母亲的手是温暖的。
不过她倒是知道为何小蓝花不安,她是小蓝花的“母亲”。
母亲意味着什么呢?赋予你生命的那个人,但也是能剥夺你生命的那个人。
野兽的习俗中,母亲会杀死最脆弱的幼崽,因为它没有存活下去的能力。
她们血脉相连至亲至近,但小蓝花不确定,“母亲”是否会因为它吸食母亲的血而被抛弃,但这又是“母亲”所要求的,它不得不去做。
吸食母亲的血,是大逆不道的,是僭越的,这会损害母亲的健康,让母亲变得虚弱,所以它并不曾提出,这个能极快恢复它状态的建议。
“这是我所允许的,现在不必担忧。”扶光瞧着战战兢兢,连花朵都显得萎靡的小蓝花,安抚地道一句。
要不是省得让这些血浪费,她并不会这么早给予它血液,省得让它在还没懂得她的规则前,以为这是正常的,那就可惜了。
希望它没有人的欲望,以及野心,不要将她认为是任取任夺的母亲,不然.......
扶光的思绪一瞬间有些冷酷,一如以前。
“知道了,母亲。”小蓝花此刻不再彷徨,它知道“母亲”的话语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真是个乖孩子。”扶光伸手轻轻拂过小蓝花的枝叶,毫不遮掩她的冷酷。
让它尽早认识到自己的“母亲”并不仁慈,或许是一件好事,不要对她抱有不必要的期待,她并不会回应。
扶光想了想,她与小蓝花道“或许,你也可以叫我“冕下”。”
眼前的小蓝花剧烈抖动,像是遭受到了巨大打击,它第一次在扶光面前表达自己想法。
“我还是想要叫您“母亲”,可以吗?”话语最后几近无声,似乎丧失了所有勇气。
扶光沉默半刻,回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