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休整两日,等麾下两万多军卒认清现状,全都没了其他心思时,周阎这才松了口气。
他手下可堪重任之人不多。
能让这么多人俯首,无非依仗够狠,敢杀,
杀的人头滚滚,悬在大营高木上的头颅连串,
血液汇聚成湖泊,让所有心思有异之人胆寒。
...
...
“周大人,我们要进荆阳城吗?”
破败的荆阳城已在眼前,重铁铸造的城门,早都被贼兵拆卸了去。
坍塌下的大石将城门洞堵了大半,远远望去,还能看到死尸曝晒其中。
绿头苍蝇仿若乌云,来回辗转腾挪,聒噪难捱。
残垣断壁之上,亦能看到食腐鸟雀,红着眼,似是下一瞬欲要择人而噬。
周阎大弓,一箭洞穿一头腐鸦身子。
这种昼伏夜出的生物,此时叼着个干瘪的眼珠子,离周阎也不过三丈多远。
面对遮天蔽日的大军,它不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振翅欲要掠飞过来。
“进城?”
周阎奇怪的看了姚三一眼。
“进城做什么,就以我这个校尉,以你这个什长?”
周阎摇头哂笑。
张鼎他们还没死呢。
进城容易,出城难啊。
这收复荆阳城的虚名,先前他还可觊觎一二。
现在千秋剑阁五位剑主坐镇云梦郡,剑气横空,盖压千里。
一切鬼魅自是无法遁形。
可他敢堂而皇之的率军进城么?
这么大的名望和功绩,他还未活够呢!
“徐山,你带五百人,先前在城门处收拾一下,
等张鼎总兵到来之时,恭迎总兵大人入城!”
周阎招手喊来徐山,在他耳边叮嘱一二。
这位在浮屠军中担任什长一职,后来在他身边当了亲兵。
其是千秋剑阁白衣剑士出身,武道无望后从剑阁投身入了姜天望麾下。
周阎此时安排他在场,也是随手为之。
反正一份顺手人情,给了他,
能让其更进一步,说不定日后还能承上一份香火情。
姚三这会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而徐山,却是直接扑通一声从马上跳下,
不顾身上沉重甲胄,双膝跪倒在了周阎面前。
“多谢大人厚爱,我......卑职感激不尽!”
周阎轻笑两声。
这家伙脑子倒是比姚三要灵光一些。
以他的出身背景,再加上早早迎在荆阳城至阳门前,
张鼎就是再高高在上,也会记挂着他这一份功劳。
等姚三想明白,他面上却是并未有失望之色,反而目光灼灼的看向周阎。
虽然这机遇非凡,但他现在一心想跟着周大人在战场厮杀。
相比于遥不可及的总兵大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周阎现在如锥入囊中,只待风云再起,自可飞黄腾达。
而这一日,明显不远。
“好了,先在这荆阳城外修整半日,
等日头过了,我们再去与那贼兵会会!”
周阎洒然一笑,调转马头,寻了处有树荫遮挡的地方。
两万多兵马,此时全都卸下甲胄兵刃,狂饮随身携带的清水。
“这鬼天气,即便没有战乱,今年的收成也是悬了!”
姚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用竹笠给周阎扇起了风。
徐山这会干劲十足,不顾麾下军卒埋怨,带着人正在清理这城门口坍塌的甬道。
死尸、残肢断臂等一应有碍观瞻的事物,全都被他派人挖出大坑掩埋焚烧。
周阎脸上浮现愁容。
他思虑片刻,又让姚三派人回返镜水湖营地,
找了些干净布子用沸水煮了,
然后分发下去,让军卒遮掩住口鼻。
以这种高温天气,瘟疫必然早已弥漫。
也就武者身体强悍,不然早早的军中就有瘟疫横行。
现在军中并无医师,也缺少药材等其他防疫物资。
他抿了抿干涩唇角,望着破败不堪的荆阳城,心绪也是难以平静。
在此番情况下,即便城里还有活人,怕是感染瘟疫,命不久矣!
不过这些麻烦事,还是交给张鼎总兵去忧虑吧......
周阎摇了摇头。
迫于他这条命令的下达,大军出发时间,又向后拖延了大半日时间。
直到浮光破晓时分,两万兵马又重新上路。
还好贼兵也是如此,一路抛尸遍野,如同蝗虫过境,
慢慢开始趁着傍晚晨时天气并不炎热时,才开始行进。
...
...
落槐坡!
离平津渡也不过四五十里地。
对贼兵来说,也就两三日功夫就可抵达。
周阎所率兵马一路急行军,终于是远远望见贼兵影子。
有了荆阳城守军加入,周边地形他已了如指掌。
神骏的黑羽鹰自天际盘旋掠下,猛地扑到周阎战马跟前。
战马发出“恢恢”惊叫之声,前蹄还未扬起,就被周阎镇压下去。
他眸光淡淡,从马背皮囊当中摸出气血丹,丢给黑羽鹰吞服。
望着其急不可耐模样,周阎不禁摇头轻笑。
疾行四五日,两万多兵马并未有损伤,
倒是这黑羽鹰,这已是他俘虏到的第三只。
一号二号,全都在长空厮杀,陨落于它的同族爪牙之下。
贼兵当中也有魂修,虽是迫于弥漫于天空的剑气,不敢大肆施为。
可操纵黑羽鹰与周阎厮杀,却是无碍。
他们也早都发现了周阎率领两万精兵在后,可一路上,并未留下人马组成阵势。
“按这情况,是准备在落槐坡与我一战么?”
周阎双手遮在额前,锐利目光透过大日蒸晒、有些卷曲的天空,
望着落槐坡那起伏山峦,心中已是明了几分。
他所率兵马,一大半都是骑兵。
这落槐坡,却是多裸露山石在外,崎岖难行。
而且周阎先前用黑羽鹰去侦测时,发现贼兵出动无数天兵,在砍伐山中林木。
“这是害怕我放火烧山么?”
周阎不由哑然。
看来残剑琢玉回到贼兵大军后,并未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可是,我为什么要与你们正面厮杀呢?”
周阎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嘲讽浮上脸颊。
如今攻守之势自是与先前不同。
这落槐坡易守难攻。
但上山容易下山难。
贼兵将领,却也是有些失了智。
当然,这也跟他率军追的太过急迫有关。
无法甩脱后方大军,等到了平津渡,到那一马平川的地界。
骑兵真正开始冲锋,一旦撕破军阵,
瞬时就能将乱民连同黑骑一起,当成饺子赶入赤龙河当中。